48、蓝鸟
048/蓝鸟
这一觉睡得并不怎么踏实, 好像做梦了,又好像没有。
睁开眼睛天尚且是灰蒙蒙的,床头柜上的电子表显示着4:05。
谢慕意许久不抽烟了, 但当下却忍不住打开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拿出盒爆珠。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烟丝燃烧的红色火星在跳动。
冰凉的烟雾穿过肺腑, 脑子一起跟着清醒了。
昨天对她来说同样似一场虚幻的梦。
打开手机短信反复检查了几遍,才确认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谢慕意咬着牙抓了把头发,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与分手四年多的前男友再次联系,还是她先主动的。
果然人不能让愤怒支配神经。
又吸了一口烟,她开始消化福利院的事情。
仅仅是偶然吗?不大可能。
世上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 在连偶遇都是预谋好的相遇的现代,比起偶然她更愿意相信他知道了什么。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去关注一些弱势群体?
别搞笑了, 他可是会惊讶于一棵600g的白菜居然只卖4块5的主。
难道她小心翼翼守护这么久的秘密就这样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毫不费力地偷偷揭开了?
真烦。
当人不愿意接受现实的时候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来逃避现实, 像鸵鸟一样。
称之为返祖现象仿佛特别恰当。
谢慕意抱着侥幸登录上社交平台,搜索川尧+公益。
搜索结果足以安慰她是她想多了, 或者她更愿意相信是她想多了。
搜索结果显示这些年来他陆陆续续资助了不少福利院、山区儿童和留守老人。
谢慕意冷笑一声:“哟,小少爷学会体恤民情了。”
也许是真的长大了。
不过如果是真的长大懂事了倒没什么不好的,可如果是
一则报道紧跟着跳进她视线:「生长在象牙塔里的富家公子川尧做公益是否只为立人设?」
内容:「众所周知近几年风光无两的rap圈大明星是知名歌唱家和房地产大亨的儿子,不少圈内人视他为偶像,奋斗的目标,认为他能成功自己也行(俗称我上我也行)。
诚然近年来这位大明星的事业蒸蒸日上,已经不局限于做小众音乐,粉丝众多, 从歌吹到人品。
但大家别忘了,他可是地下出来的啊!不必小编多说, 地下什么样子懂的都懂吧?
谁也说不准他有没有飞过叶子、睡过粉丝、做出过什么应该被道德谴责的事情。
据小编了解(不愿透露姓名人士透露的消息)这位大明星为了长红也是做足了娱乐圈那套表面功夫。做公益、做免费的Mixtape, 美名其约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以及回馈粉丝。
然而, 他是生长在象牙塔里的富家公子哥啊家人们!他的成功不能代表任何!
小编合理怀疑这只是为了稳固自己好不容易闯出来的地位, 为迎合大众立的人设!不要相信地下rapper的花言巧语,追星需谨慎,指不定哪天塌个大的,跑都来不及。」
老懂王了。
直接贷款飞//叶子睡粉人品道德。
谢慕意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决定跟这位小编battle一下。
她虽然讨厌川尧,但不得不承认,她了解川尧。
做人设的想法在她脑子里出现没超过三秒就被否定了。
为什么?
因为做人设这三个字本身就是跟川尧挂不上钩的字眼儿,更别提迎合大众了。
川尧那种人,你在他面前问他是不是为了迎合大众牺牲自己的音乐风格,他都只会回问你一句:大众是谁?大众关我屁事?
这是心情好的时候,倘若赶上他心情不好,大概他会说:爱听听不听滚。
毕竟小少爷缺了这仨瓜俩枣也饿不死。
让他去为了生活磨平棱角?过于为难他了,他压根儿就没体会过人间疾苦。
大战了三百回合,小编熄了火。
熄火几分钟之后,小编回她:「不对啊,这个id,你他妈不是川尧的黑粉吗?黑转粉现场?」
“”
“草。”
忘记换号了。
实不相瞒,除了微信,她所有社交平台的账号名称都是【前男友死了】。
谢慕意赶紧去开匿名,百度了半天发现这个论坛没有匿名选项。
当时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她是吃了什么耗子药了,真该去看看脑子。
这绝对是被附体了,竟帮川尧说上好话了,别人贷款骂他关她屁事,就算她知道真相又如何?就算他做慈善又怎样?
跟她八杆子打不着。
谢慕意一手拍在额头上训斥自己:“一天显着你知道的多了,管什么闲事儿。”
但漫漫长夜,到这里就打住似乎太过无趣了。
谢慕意的言论先是在川尧粉丝中引起一阵轰动,社交平台到处都在发「这是黑川尧黑出感情了?」、「说好的恨比爱长久呢?」、「地球是圆的,黑粉的尽头是真爱,正如宇宙的尽头是铁岭」。
后在4:45分时事件抵达高//潮。
——川尧微博发了两张截图,第一张是谢慕意和小编大战的部分内容,第二张是一则他和x姓女星的绯闻。
「首先是感谢这位【前男友死了】,我个人的点评是:她说得对,不飞不睡,没兴趣,没时间,谢邀勿cue管好你自己。
然后是跟x女星只是合作关系,普通朋友。
最后是熟人太多,匿了。」
谢慕意咬着手指,表情扭曲地盯着这三行文字,总觉得哪里有点儿熟悉。
这好像她曾说过,其实每一句都跟她说得不太一样,又好像跟她说得一字不落的即视感……
不等她深思,底下的评论成功把她带偏。
【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卧槽,正主回黑粉?不愧是你啊尧哥,你是想表达自己不怕hater吗?」
【你是秃头小宝贝】:「普通朋友?我记得尧哥给前女友写的歌里是不是也说过前女友是普通朋友?哪儿来的这么多普通朋友?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啊卧槽。」
【真的吗我不信】:「楼上你知道的太多了,引人深思,啧啧啧 」
【不会吧不会吧】:「盲生,你们发现了华点。」
好一个普通朋友,她怎么不知道他朋友那么多呢?
合着她帮他奋战的时间里他在酒店跟x姓女星通宵写词儿呢是吧?
“妈的。”
谢慕意由衷替自己感到不值。
毕竟生活方面她了解,感情方面她对于川尧就不甚了解了。
前有小芳后有x姓女星。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牛逼。
她恨几十分钟前冲动的自己。
大概世界上没有跟她一样蠢的前任了吧,被绿了还帮人家数钱,完事还要被diss,活脱脱一大冤种。
起身喝了两大缸子水谢慕意才冷静下来。
她凭什么生气?
人家养鱼养芳还是养x跟她有什么关系?
就算人家被娱乐圈大染缸染得五颜六色,她有什么立场指责?
她当什么道德小标兵?
所谓前任,就该像死了一样,纷纷消失在对方的人生里,最好永世不要露头。
要么就干脆狠一点儿,把他的破事儿全捅出来。
可惜这两条谢慕意都做不到。
其一做不到是因为川尧像个大赖子一样,四年多都不肯销声匿迹还她的世界一片安宁。
其二做不到是因为曝出去也会被公关,可以但没必要用冤家路窄彻底取代曾经的相看两不厌。
问就是爱过,他不要脸她要,她脸皮薄。
真不如当个傻子给自己洗脑吃亏是福。
反正只要他足够海,根本轮不到她曝,迟早翻车。
正义可以迟到但不会缺席。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年不知道是川尧斥巨资找了公关团队还是怎么着了,谢慕意倒从没听过他有什么不检点的新闻。
黑粉是什么?得着机会就两眼一闭向前冲,抓着小尾巴就开始借题发挥。
然而……今天这位x姓女星暂且不提,多数捕风捉影的恋爱消息也就停留在捕风捉影阶段,再没有更进一步的时候。
要不她也不用跟人对喷时说他们零溢事件了。
……等等。
难不成真分手以后换性向了??
这也太刺激了吧。
*
谢慕意提前到了酒吧一个点儿,没想到程方已经早早开工了,站在吧台前热情地跟她打着招呼:“来啦谢姐。”
谢慕意颔首回应,“最近店里的生意如何?”
程方现在是她店里的调酒师兼店长,也是挺巧的,没料到这世界上没梦想的人居然这么多。
酒吧开业前刚好赶上程方实习期,看到谢慕意发的朋友圈后,程方在微信联系到她,说想过来跟着她干。
程方算是半个她带出来的徒弟,手艺她最清楚,人品有保障,不用担心太多有的没的。
两人一拍即合,这事儿没超过十分钟就敲定了,跟闹着玩儿似的,结果一干就按年计算。
“贼好,赚的钱都够再开俩店了。”
程方往她的方向凑了凑,“我说谢姐,你真不打算开分店啊?就你这商业头脑,拘泥于这一亩三分地儿太浪费了,咱不如打造个谢氏酒吧一条街吧。”
“何必那么有野心呢?咱们现在是赚得盆满钵满不假,但这兜里的钱往外掏出去可就不一定能收回来了。”
谢慕意走进吧台给自己调了杯酒,调完端着酒杯坐到高椅上,“那钱又没写名字,不是叫一声就能回来的东西。”
她口渴,一口气干了半杯,“做什么行业都有风险,胆子大的人是有机会出人头地,那是因为人家敢于承担风险,有大理想抱负,活该出人头地。人家跟咱们这种得过且过的人不一样。”
“我觉得知足常乐挺好,我没那种世俗的欲望。”
谢慕意的手指在吧台上有节奏地敲打,“反正不管赚多少钱迟早有归于尘土的那天,有开分店的时间不如寻思怎么能让自己死得有意义一点儿,活不惊人起码死得精彩。”
“牛逼。”
程方将一杯调好的半透明蓝色酒推到她面前,“一杯蓝鸟,敬自由和死亡。”
谢慕意敲了敲杯壁:“从你工资里扣啊。”
“”
酒吧今天来的驻唱是一个唱民谣的小伙子,年轻且谦逊,唱出来的歌词淡淡地诉说着生活,给人一种不争不抢的感觉。
没唱几首,咋咋呼呼的向涵儿来了。
跟程方打了个招呼后直奔谢慕意所在的桌子,“喝闷酒呢谢老板。”
“我这叫适当享受生活。”
酒吧人手充足,谢慕意经常找一个小角落的桌子猫着品酒,这种氛围环境有利于她调配一些独家的鸡尾酒。
闲着也是闲着,瞎捣鼓着玩儿呗。
向涵儿拿起她面前的一小杯酒尝了尝,“酒味儿忒淡,不醉人啊。”
谢慕意将那杯酒挪回来,“废话,我难道开个酒吧为了让自己有地方喝闷酒啊?我又不是酒蒙子。”
向涵儿的目光直线盯着她身后的驻唱,“这小伙子长得挺帅啊,啧啧啧,年轻就是好。”
谢慕意笑她:“省省吧,都要订婚的人了,嘴里还没个正形呢?我明儿就给你哥告状去。”
要说有钱人是麻烦,订婚还得专门摆一桌,听向涵儿的意思还不止一桌,准备办一堆大大小小的party。
不过也确实该多庆祝庆祝,当初谁想过这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的俩人能修成正果啊。
谢慕意曾问过向涵儿怎么想的,那会儿的向涵儿回答她:“这就是江湖,都是哥们儿。”
“我说真的。”
向涵儿认真道:“诚心后悔,以前怎么没找个唱民谣的,找了个唱rap的,民谣多浪漫啊,rap差点事儿。”
谢慕意头没动,抬眼看她一瞥:“就你,找完唱民谣的隔天看见搞乐队的没准儿又想找个弹贝斯的,觉得弹贝斯的多疯狂啊,咔咔甩头发。”
“那你可太了解我了。”
向涵儿嬉皮笑脸地掏出一张票给她:“去不去玩玩?盲盒型livehouse,根本不知道会看到什么,就问你敢不敢赌。”
谢慕意接都没接那张票,“望你知,你上次喊我去livehouse看到的是我前男友。”
是的,她现在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了。
现在她赞同那句鸡汤一半,时间做不到彻底遗忘,但可以抹平不合时宜的心跳。
“你净说些屁话,他妈现在的音乐人那么多,你想碰到人家也不问问人家有没有空碰到你。”
向涵儿白她一眼,“Livehouse赚的钱又不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前男友那个咖位早就不用出现在livehouse里了,人家接商演嗷嗷捞金不香嘛?”
“来livehouse图点儿啥啊?图门票几百块?图音效设备比录音棚好?”
“”
鬼使神差地,谢慕意拿起了那张票。
时间没给她机会去好好琢磨琢磨前几次鬼使神差的背后都发生了什么。
“对了。”
谢慕意坐直身子,一本正经地看着向涵儿:“你说几年时间会改变一个人的性取向么?大概……四年多吧,我帮我朋友问的。”
向涵儿瞳孔地震,“你有病?”
“这玩意儿是说变就变的?”
“你哪个朋友?我认识么?”
“……”
谢慕意喝了口酒,“你可能不太认识,我跟她不怎么熟,普通朋友。”
大概就是萍水相逢二十多年的、时不时会争夺身体所有权的共体关系罢了,真不熟。
? 49、尼古拉斯
049/尼古拉斯
“您对于自己的一夜爆红怎么看?”
一夜爆红是个好词儿吗?
是的, 人人都想一夜爆红,爆红代表着钞票房子跑车接踵而来,这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有欲望是人之常情。
不是, 把一夜爆红四个字抠开来看,夹在字缝里的分明是忽略掉全部努力的‘运气’。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人没有名说什么都是错的,人出名了放个屁都有旁人认领。
你失败了,有人说:“我就说了吧, 这事儿肯定不行。”
他们喜欢否定你的一切,喜欢提醒你想做的事情是不对的, 这条路行不通, 是条死路。
你成功了,有人说:“我就说了吧, 这事儿肯定能行。”
他们喜欢往自己头上扣帽子,喜欢邀功“我老早就看好你是个干大事儿的,还是我有眼光。”
但成名也不是万能的,依旧有许多话不能随心所欲地说出来。
比如不红的人谈艰辛,那叫有感而发。
红的人谈艰辛,那叫无病呻吟。
就像从前他在那条河边跟谢慕意谈及自己穷。
川尧看着面前的访谈节目主持人,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这问题问得讨巧,对于自己的一夜爆红怎么看, 字里行间隐去了所有奋斗成分。
人人都知道你一夜爆红,自然没人去看那些籍籍无名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大多数关注结果, 小部分才知道过程。
知道归知道, 那一小部分在不在乎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里是地上, 是采访, 是节目。
地下的荣誉早就从站在太阳下的那一刻起烟消云散了。
所以没有人去挖掘他虽然没体会过那种贫民窟的穷日子,但他多少年废寝忘食地写歌作曲,哪怕结果是石沉大海他也没一句抱怨。
不过说到穷日子,川尧也是短暂体会过一段时间的。
与许静尧撂下狠话后,他可谓是破釜沉舟。
依旧没日没夜地跑演出,可演出费却再不能承担得起他的高消费。
那段时间川尧才真正体会到大多数创作者的痛苦。
一台电脑,一个小房间,一个Ableton Live(编曲软件)就能度过一天。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人头地,每天对着窗外的晴天阴天发呆。
真正用心做出来的音乐拿去演出,台下观众的欢呼声却不是为他响起。
每次起床都有一种心思喂狗的挫败感。
很久以前有次跟圈内人喝酒,朋友聊起有个知名rapper,年少玩hiphop那会儿别提多穷了,别人请客吃饭都要厚着脸皮问能不能再给他多上两碗。
当时的川尧十分不信地问:“至于么?”
朋友说:“为了填饱肚子不饿死,脸算什么,这世上最他妈不值钱的就是脸。”
那天川尧笑一笑便过去了,后来才发现,真的,脸算什么。
谁都想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而出人头地其实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吃饱。
主持人轻咳两声提醒他回答。
川尧一边暗骂王之维当经纪人怎么这么不靠谱,净给他接这种傻逼节目,一边回答问题:“你刚问我怎么看是吧?”
主持人点点头。
“不怎么看。”
川尧将骨节掰出清脆的响声,“你都没看到我背后努力了多少年,我何必要认真看待你的问题,对吧?”
“我这叫将心比心。”
主持人用干笑掩饰尴尬:“好的,那么下一个问题,如今许多选秀出道的idol唱rap,像您这种从地下走出来的rapper会看不起他们吗?听说你们圈内有鄙视链?”
川尧嗤笑,这次倒长记性,不问他怎么看了,“别人怎么想我管不着,我就单说我的看法。”
他用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每个人都有选择走哪条路的权利,但不是人人都那么幸运,可以把选择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就像你做访谈主持人难道还能看不起同窗的那些当电台主持人的同学吗?”
川尧微笑,“就算是个人意愿选择这么走,那也只是他们的选择,别人怎么选择关我什么事儿?我一天咸吃萝卜淡操心啊?”
“至于什么鄙视链,我只在小时候打游戏的时候听过打dota的瞧不起打lol的。还在脱口秀里听过,玩古典的瞧不起玩爵士的,玩爵士的瞧不起玩摇滚的,玩摇滚的瞧不起玩流行的,但是这帮人,都瞧不起玩说唱的。*没听他们单拎出来idol啊?”
“我觉得idol出身没什么不好,业务能力不提,起码他通过这种方式能让自己吃饱饭,每个通过自己得到想要的生活的人都值得尊重,包括路边卖煎饼果子的老大爷,主持人觉得呢?”
“你早饭没吃过煎饼果子吗?”
“啊,我吃过,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主持人抽了两张纸巾擦汗,他这种回答恶意剪辑都剪辑不出来毛病,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那么,下一个问题。”
主持人看到问题时勾了勾嘴唇,这问题他总不能浑水摸鱼了吧?
“我们都知道您最近拥有了自己的厂牌,请问您后续打算往厂牌里引进唱rap的idol吗?”
主持人说完期待地看着他。
毕竟前面他自己说了不会看不起,那么顺着这个思路去想,他一定会回答有这个打算。
届时他如果反悔,这个访谈节目一定会被翻出来,使劲蹭热度就完事了。
川尧依旧一副懒散样子,言简意赅:“不会。”
“我的厂牌里虽然新人rapper占了半壁江山,但我们平时接的活儿并不是idol需要的舞台,受众群体也多少不一样。我既然给不了他们想要的舞台和关注度,何必为难他们跟着我浪费时间?”
“江湖有梦,各自精彩。”
川尧冲摄像机挥了挥手,“祝各位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公司,而不是用委曲求全换取流量和曝光,像这个节目和这位主持人一样。”
主持人与川尧对视一眼,彼此心中暗骂对方一句“老狐狸”。
“您的厂牌取名为‘知我意’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川尧:“没有,只是希望我歌词里的意思大家能明白。”
“您之前出了很多首歌给前任,歌迷都亲切地称呼您为‘冤种前任’,对此”
主持人话锋一转:“您还有跟前任保持联络吗?请问您前任听到那些歌是怎么想的?”
川尧看了一眼时间,‘这是多出来的价钱’到嘴边又换成:“她到处跟人说我死了。”
答完他起身理了理衣服,成功晋升为厂牌主理人兼经纪人的王之维连忙给他送上杯咖啡。
川尧喝了一口咖啡,“我手机响过吗?”
王之维把手机给他:“我一直盯着呢,真没响。”
“哦。”
川尧把咖啡塞还给他,大步冲场地外停着的车走去。
“妈的,瞧你丫内操行,臭脾气一点儿没改,录着录着就开摆。”
王之维愤愤地嘬了口咖啡跟上。
车门一关,川尧便开始数落:“你接的什么破访谈,三句不离挖坑的,要不是老子脾气好早就甩袖子走人了。”
恩,脾气好。
“拜托,大明星,你以为我想接啊。”王之维捏了捏太阳穴,“可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跪着赚钱嘛,不寒碜。”
“”
这话好像几年前也有人跟他说过。
川尧拿起手机,关机重启了几遍,在七个座的车里换了好几个座位,确认信号满格之后,他把手机丢向前座的王之维。
“手机坏了。”
“坏了?”
王之维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几遍,“没坏啊,好着呢。”
川尧闭着眼瘫在车座椅上养神:“几千块钱的手机响都不响,你有b脸跟我说没坏?”
“?”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王之维从中央后视镜里看他一眼,“手机没坏,是你脑子坏了。”
“哦。”
川尧从旁座抓起个帽子,往头上一盖,不再搭理他。
“对了,过几天有个盲盒型livehouse,好多你的老粉丝联系我问你去不去,我他妈哪儿知道你去不去啊?”
王之维等了半天没人应声,抽了几张纸巾攒成纸团子转身砸他,“说话,你他妈去不去。”
“Livehouse?”
川尧慵懒的声音从帽檐下钻出:“你觉得哥们儿现在这个身价用接livehouse吗?看不起谁呢?”
“是是是,你不用接,但这场子在你没出名的时候跟咱们合作过好几次,怎么着名气大了看不起老东家?”
王之维说,“而且,重点是这个而且。”
王之维清清嗓子,郑重其事:“你记不记得APKi?你最后一次参加7千里时骂你前女友那个……你火了之后他可没少黑你啊,说你靠女人起来的玩意儿装什么大个儿的。”
“So?”
说实话,川尧都快想不起来APKi是谁了。
寻思半天才从记忆中挖出来霍比特人这个形容词。
“场子老板那边出了点儿经济状况,的确给不起钱才搞个盲盒的噱头宣传。So,你要是不去,他们就找APKi了,便宜,凑合凑合好歹是个人。”
王之维主要是头疼,怕APKi去了他们之前常演出的地方又散播什么谣言,终归网络是有记忆的,还能找到以前他们演出的录像视频。
这人怕出名猪怕壮的世道,到时候再落个翻脸不认人的名头,还得费心思去澄清,不值当,不如卖个面子。
川尧翻了个身,“世上只有两种事,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
“嚯。”
睚眦必报的人转性了?
王之维掏出手机,“那我给那老板发个微信说你确定不去了。估计他本来也就没抱什么你能去的希望,随便问问罢了,病急乱投医。”
信息编辑好,一只纤长的手从后座伸出来把他手机夺走,“我说关你屁事关我屁事,我说不去了?阅读理解能力这么差呢?”
回完微信,川尧把手机扔回去,“钱不钱的不重要,主要不想某些大傻逼碰瓷我炒作。”
况且……他的前女友只有他能说。
所谓陈芝麻烂谷子越想越气,君子报完仇十年再来报。
“草,你慢点儿。”
王之维手足无措地接住,“这他妈我手机,摔坏了我媳妇儿联系不到我又得挨骂。”
“”
话不投机半句多,川尧踢一脚他座椅背,“显摆什么呢?就你妈你有媳妇儿是吧?”
王之维看了看单身的司机,看了看单身的川尧。
“你别说,这车里好像还真就只我有媳妇儿。”
作者有话说:
*吐槽大会臧鸿飞说的
到处跟人说我死了网络梗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吃两碗这事儿是真的,我朋友告诉我的
? 50、灰姑娘
050/灰姑娘
有多少年没来过livehouse了?
好像青春的那一腔疯狂都随着青春一起远去了。
唯一改变的大概是现在许多事情谢慕意都可以更加从容地应付。
比如:在人挤人的酒吧里与向涵儿走散了。
晕。
人这么多肯定是听不到手机铃声的, 有没有信号都不一定。
谢慕意翻出张向涵儿朋友圈发的照片,抱着试试的心态,就近原则扯住一个大学生打扮的、一身工装风的小哥, 连给照片带比划, “你好,你见过一个大概这么高, 长这样的女生吗?”
虽然照片跟向涵儿本人有一点点差异,但反正场所昏暗,自带滤镜不难吧?
万一她揪的这个恰好是航空大学的准飞行员眼神好呢?
长这么高不去当篮球框可惜了。
小哥半天没吭声, 谢慕意上下打量他一番。
帽檐压得比当年的川尧还低,不知道能看得清道儿么?
老装逼犯了。
上次遇到bking还是在上次。
他藏在锁骨窝正下方的纹身露出一半, 谢慕意隐约看见半个斜着的怀表, 时针指向11,分针也指向11, 差五分钟十二点。
男大学生一开始还在心道:他妈捂得这么严实,不跟团队一起来都能被粉丝发现?
待看清面前人的脸,他愣了一秒,而后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开玩笑呢吧?
他幻想过许多次在浪漫的场景里再相遇,唯独没想过是这样一个过于接地气儿的场合。
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后面的人推搡着他的背,旁边的人扒拉着她胳膊,不断重复着“让让”。
就这样,他们被外力推得更加靠近。
他期待她认出他, 又希望她别认出他。
“怎么了?”
谢慕意回以他一个疑惑的眼神,怕他没听清, 再次比出大概高度, 指指手机重复了一遍:“你见过一个这么高长这样的女生吗?”
行, 真行。
真牛啊谢慕意。
不仅没认出来, 甚至还把他当成纯路人了。
可见,她是一点儿不关心他的变化。
川尧故意随手指了个离舞台很远的反方向。
谢慕意点头道谢,顺着他指的方向去寻人。
临开场前,谢慕意才终于挤到前排与向涵儿会和。
她真是脑子死机了,向涵儿怎么可能找一个离舞台那么远的地方呆着啊??
现在的大学生真是,童叟无欺,专骗青年。
向涵儿问:“你怎么这么慢?都快开场了。”
谢慕意勉强撑起个微笑:“没怎么,碰到一傻逼。”
话音未落,四周忽然暗下。
几秒后,舞美的灯光亮起,一看就是花了钱的。
“Wow草!”
向涵儿这个转折过于滑稽。
滑稽到谢慕意抬起了头,想看看是什么能引起她这样的反应。
随即她做出了和向涵儿一样的反应。
先前那个大学生打扮的小哥褪去帽子,到耳根的发梢微卷,正站在台上盯着她扬起个意味不明的笑,手里拿着麦克风与粉丝打招呼:“各位久等了。”
谢慕意怎么看怎么觉得:“我草,这大学生长得好像我那个在一起时说情话,分手写歌diss我的前男友?”
人生何处不相逢。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不对啊,她记得他没有自来卷的啊?
怎么以前是抽烟喝酒现在还把烫头带上了?
兴许只是长得有一点点微妙的相似吧,她抱着一丝侥幸想。
向涵儿沉默许久才憋出来:“自信点儿,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这就是你前男友呢?”
“”
谢慕意的脸被灯光照得五颜六色,台上的人在说些什么她已经自动消音了,“你他妈不是说他的咖位早就不用出现在livehouse里了?”
“那他非要诈尸我也按不住棺材板啊,我又不是守墓人”
向涵儿看她脸色越发不对劲倒吸一口凉气:“是是是,我是说过,先消消气。”
谢慕意很难不怀疑她的好姐妹早就跟别人穿上一条裤子了,“王之维没跟你说?”
“姐姐,我马上要步入婚姻殿堂了,你说我俩不给对方一段时间单身期度过这最后几个美妙夜晚合适么”
“你说得对。”
谢慕意眯起眼睛,“但我不这么认为。”
“我给你当牛做马。”
“不用。”
“下次我一定问清楚。”
“还有下次?”
“不是不是,没有下次了”
这边的争吵压根儿没影响到台上的人:“咳咳,下面这首未发行的新歌依旧送给我前女友——《家长喜欢的那一款》。”
两人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十分默契地,谢慕意朝人群外跑去,向涵儿则是帮她开道。
毕竟她喜欢当鸵鸟也不是一两年了。
只要她听不见,她就可以装作没有人bb她。
“对了,今天她抬头看我了。”
川尧说完,在人群里扫莫了一圈,并没有再次找到她的身影。
不过没关系,他更愿意相信她能听到。
人都是喜欢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曾几何时在一场演出里,她并没有看我。别说没看,连歌词都没听清。”
人群中议论纷纷,川尧把麦克风递给前排的一个观众。
本身这就是一场回馈粉丝的演出,没有任何需要注意的地方,随他来。
那名观众受宠若惊,川尧淡定地安抚:“想说什么?我的麦克风借你。”
“啊啊啊怎么可能有人在你的演出里不看你啊!你不知道你站在舞台上整个人都在发光吗!”
“还真不知道。”
川尧收回麦克风,“我又不是萤火虫。”
“不过说实话,我前女友的脾气确实很古怪,但也不妨碍我爬这么高只是为了想让她抬头看我一眼。”
从来都不是她等他从高台上走下来,而是他在等她抬头看一次。
川尧站起身,带着克罗心戒指的手随意抓着麦克风:“这首歌没什么特别的韵脚,都是我想给她说的话,朴实无华。玩儿的是layback,不是没卡上拍子。”
“Shout out to Yi.”
前奏响起,采样了一段拨通号码时的按键音。
倘若谢慕意在,她一定能听出来,拨号的按键音是经过处理的、她的手机号码。
“嘟,嘟,嘟……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紧接着,川尧用独特的flow开嗓,不包含任何愤恨的发泄。
“你说我不是家长喜欢的类型”
“不知道我考试从来都考第一名”
“可你光看外表就给我下盖棺定论”
“连个死亡原因都不让我具体询问”
“我说好啊好啊那就赶紧分手吧”
“再发出消息您已不是对方好友了”
“可我真的快乐吗?这真的是我们想要的吗?”
舞台灯光一瞬暗下。
他的声音变轻,更像是呢喃,或者在寂静的夜里自言自语。
“CD机里周杰伦在唱回到过去”
“而我只能盯着手机消息的遗留字句”
“把你的微信背景重复刷了三天”
“社交账号的动态不只看了千遍”
“这世界上有人在偷偷关注你”
“像跳梁小丑躲进地下车库里”
“做什么光鲜亮丽的rapstar”
“不如一切重启坐在黑暗下融化”
“你是洛多庇斯没关系我做你的法老”
“为了给你建造一座金字塔起个大早”
“你说你喜欢哈尔的移动城堡”
“我陪你在雨中跳一曲华尔滋舞蹈”
副歌部分加了女和声:
“我因你着迷 蝉为你死去”
“像低空飞行 似晴天下雨”
“我对你陌生 我对你熟悉”
“秋天带你来 冬季送你去”
“我和她的故事结局在一场大雪里 收场以很扯的方式相隔几千米”
“不知道那个女孩的身上还有多少秘密 她不想说 最后这段hook只能由我自己唱起”
“停了许久才写完这个versetwo”
“想对她说的话到现在只剩下无助”
“爱上她那天我把她比作//爱尔兰之雾”
“兄弟说想要追到她得让她惹人嫉妒”
“我尽我所能包揽家务把她宠成公主”
“那时没想到我和她会止步于痛苦”
“许多想过没说的话我今天唱给你听”
“别再提我们吵架时互相伤害的日经”
“那女孩像灰姑娘却让我觉得配不上”
“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都有足够难忘”
“我想放弃超跑放弃金字塔”
“学会让她每天微笑的魔法”
“我也不要钞票不要名声好”
“不如吃她剩下的半个汉堡”
“然而故事的尾声我们做回普通朋友”
“卡在嘴里没说出口的话是爱我别走”
“如果给我一台时光机器回到过去”
“我想替曾经的我跟你说句对不起”
“我因你着迷 蝉为你死去”
“像低空飞行 似晴天下雨”
“我对你陌生 我对你熟悉”
“秋天带你来 冬季送你去”
“不知道那个女孩的身上还有多少秘密 她不想说 最后这段hook只能由我自己唱起”
曲终,川尧又补上一词:“你看着我的表演,你离我很遥远。”
之所以用layback,是因为他们的生活仿佛总是卡不上对方的拍子,如layback一样,总是慢半拍。
浪漫吗?
不浪漫吗?
灰姑娘的故事为了让灰姑娘更易于大众接受,在她的身上添加了许多华丽的背景。
可洛多庇斯不同。
作为原型,她真的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
川尧当然知道,也在时间里渐渐明白了她的顾虑。
可洛多庇斯都行,为什么她不行呢?
‘你不比别人差,你不是灰姑娘,你是你,所以今天的我还爱你。’
他想。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黄泉买梦人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黄泉买梦人 2个;明月西沉. 、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郗良 14瓶;明月西沉. 10瓶;雨季清浅、Wishper 3瓶;-
灰姑娘是无酒精的鸡尾酒喔,layback风格可以听听杨和苏的《都走了》
? 51、夏威夷酷乐
051/夏威夷酷乐
水龙头里的水“哗哗”地流动不止。
谢慕意捧起清水拍打在脸上, 依旧觉得不够清醒。
外面人山人海,干净的洗手间里却几乎没有人。
恐怕这是对一个歌手或一部电影的最高赞美了:憋着厕意也要听完/看完。
也是稀奇了,不管这位音乐人有多高的赞美, 每当他站上舞台, 他最想唱给的人却每一次都听不到,每一次都恰好错过他的表达。
除非他唱给她听时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或是专门唱给她听。
谢慕意从包里翻出不知放了多久的烟盒,抽出一根后发现——没有火。
她凝视了镜子里的自己几分钟,夹着烟往外走。
一出门便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手里无聊地把玩着打火机。
巧了不是。
不过谢慕意没打算理他,更不打算跟他借火。
正要挪开目光, 却对上那双饱含戾气的眼睛。
“哟, 好巧啊,前女友。”
他就是有这种能力。
让声音在她脑海里炸成烟花的能力。
谢慕意的脚步顿在原地, 为了掩饰,她把视线往下挪了几分,仍然没说话。
川尧顺着她的眼神看向自己手中的打火机,“哦,我戒了。”
“挺巧,我也戒了。”谢慕意说。
然后她看到川尧的视线也往下挪了几分,盯着她手里未点燃的烟。
欲盖弥彰。
她索性大方拿出来,“连火都没有。”
“哦。”
川尧顺手把打火机丢给她。
“谢谢。”
谢慕意接住, 将烟点燃。
过于生硬和无趣的开场白。
比情敌见面更分外眼红的是前任见面。
连手该放在哪里都没有一个标准答案,谢慕意庆幸她出来前夹了根烟。
许久没抽烟再接触到卷烟的结果是抽了一半便抽不下去了, 想扔掉。
她的手刚伸到垃圾桶旁, 川尧出声:“给我吧。”
谢慕意把打火机给他。
他不耐烦地“啧”一声, “我是说烟。”
谢慕意狐疑地盯了他几秒, 从烟盒里抽出根新的放到他手中,顺便利索地把余下半根掐灭在垃圾桶里。
“抽完赶紧回去吧。”
现在可不是什么小rapper了,是一出现就能引起欢呼和掌声的大明星。
谢慕意说完转身离开,身后响起点烟和吐烟的气息声,以及他的疑问句:“今天也没有听我唱歌?”
什么叫也?
“我现在不听rap了,改听摇滚了。”
“哦,挺好。”
川尧平静地说:“我现在也不玩儿机车了,改玩儿滑板了。”
“”
谢慕意不是第一天知道他有病,“关我屁事?”
“对哦,不关你事。”
川尧掐掉烟,“所以我音乐节成了压轴、唱歌有很多人听、巡演票分分钟被抢空也不关你事对吧。”
“是的,我们又不是什么朋友。”
谢慕意快步离开。
谁都不想看到对方的表情,更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表情。
明明处在一个通道里面对面,两个人的世界却极其遥远。
说实话,川尧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她。
只是想着出来偷个懒,把舞台交给王之维了。
该说他们有缘吗?
这让川尧莫名记起分手期间不乏兄弟听过他的故事后点评:才见四面就喜欢上的人能有多相爱啊?
但就是爱上了啊,怎样?
*
事发突然,谢慕意看着银行卡里充足的余额,决定出国玩儿几天,就放自己一个假。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黑人还能听他的rap不成?
在她打开酒店的电视机之前她都是这么想的。
这过于戏剧化的人生。
电视机里,主持人用一口流利的英文问他问题,翻译过来的大意是:“您好,川先生,据我们所知您现在已经是个很成功的说唱歌手了,为什么还要专门来我们国家的贫民区呢?”
川尧同样用英语认真地回答(部分已翻译):“我想看看hiphop最原始的样子,想做Eminem,想知道他在什么环境下才写出了那么牛逼的rhyme。”
主持人问:“那您的偶像是Eminem吗?”
川尧笑着摇摇头,“不,但不妨碍我对他的崇拜。”
“那您的偶像是谁?2pac吗?”
“子弹可以停止他的呼吸,但是永远无法让他闭嘴。”川尧说,“虽然我挺喜欢他的歌,不过我的偶像是一个玩儿乐队的中国歌手,他叫黄家驹。”
“”
谢慕意面无表情地按了个换台键。
好在一个国家比安市大得多,他们并没像浪漫电影里演得那样在异国重逢。
但是飞机落地到安市就算另一回事了。
等托运的行李时,旁边的人正对电话说着肉麻的话:“想我啦?没事儿啊宝贝,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礼物?那肯定带了呀,当然是你喜欢的东西,你老公到哪儿不想着你啊。”
“嗯好,木马~挂了啊。”
听得谢慕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说这人怎么一点儿不害臊,好歹是公共场合。
行李从传送带上运输出来,刚挂断电话的人拿起她行李旁的行李,在抬头的一瞬惊讶道:“嫂子?”
“?”
谢慕意木讷地跟王之维对上眼。
王之维顺手帮她把她拿到一半的行李拿下来,“哎我草,还真是嫂子你啊?我就说看着像呢,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
虽然她与向涵儿时常见面,可为了避嫌,几乎没怎么跟王之维见过。
“叫姐吧。”
谢慕意提醒。
“啊?”
王之维呵呵一笑,“哦对对对,不该叫嫂子了。”
谢慕意与他客套着:“恭喜啊,快到订婚宴的日子了吧?”
王之维看了一眼手机日历,“嗯是,姐来么?”
“不一定,再说吧。”
谢慕意一直没答应下来这事儿就是因为向涵儿那边始终没有给她个准信川尧去不去。
对她而言,川尧属于能避则避的人。
“好好好,那你有空来,提前跟我说一声就行。”
王之维话音未落,川尧戴着帽子揣着半袖卫衣的兜大步朝他走来,“你怎么拿个行李这么磨叽呢?遇见粉丝了?”
不等王之维解释,川尧从卫衣兜里掏出来一支油漆笔,“没纸签哪儿啊?行李箱上行不?”
谢慕意没来得及回答,他蹲下大手一挥,在她行李箱上写下龙飞凤舞的名字:“下次别当私生饭了啊,没必要特地追我行程,我这天天全国各地乱跑的,机票多贵啊,不值当不值当。”
看着自己新买的纯色行李箱正惨遭着一撇一捺的毒手,谢慕意蜷在衬衣袖子里的拳头越缩越紧,“你有病吧。”
真是给他脸了。
川尧签字的手一顿,“我好心给你签名,你这人怎么还骂人呢?没素质”
随即他看清楚是谢慕意,“哦,反正你没素质不是一两天了,习惯了。”
“你有素质?上来抓着别人行李箱乱写乱画,你当机场是你家,行李箱是你作业本呢?”
谢慕意咬牙切齿地说:“一口一个私生饭的,你配有私生饭啊?你都不照镜子的吗?”
“我怎么不配了?你懂个屁。”
川尧站起身低头凝视着他,“哦对,上次都忘了问了,听说你到处跟人说我死了?”
“对啊,我说了,怎么了?”
谢慕意大方承认,“你少说我了吗?出diss是吧,可能耐死你了,小少爷。”
“嗯对,我就是小少爷,怎么了?”
川尧毫不退让,一遇到她理智二字就仿佛插上翅膀飞走了,“一口一个小少爷的,你该不会是自卑才跟我分手的吧?”
自卑?
或许以前有一点儿吧。
不过当下以这种方式被点破,谢慕意反倒不觉得有什么羞耻的,她可不止19岁了。
谢慕意冷哼一声,“你快别给自己长脸了,把人人都当你歌迷呢?凡事问问自己配不配。拜托,真的没有那么多人听你的歌。”
川尧挺直胸膛,“我问了啊,我觉得我配啊,我的歌迷的确多啊,不信你去随便拉个人问问认不认识我。”
以上省略八百字的针锋相对,仿佛以前忍下来未吵的架全延后到现在了,能多说一句就是赚到。
王之维甚至能从他们俩的眼神里看到火星子四溅的电流。
好像哪里变了,又好像哪里都没变。
挺奇妙的。
“那什么,机场人挺多的,影响不好,要不你俩换个地方坐下来点杯咖啡慢慢吵?”
王之维被无视了。
没人有空搭理他。
仇人相见,谁都要逞一时口舌之快,毕竟下次就不一定再有这个机会了,去他妈的相忘于江湖。
王之维叹口气:“诶,嫂子,这样,我回头赔你一个行李箱,你看成吗?”
“你叫谁嫂子?!”
“你叫谁嫂子?!”
异口同声,两双眼睛不约而同地扫射向王之维,活像两把装了子弹的加特林。
“”
王之维配合地举起双手,“你俩别吵了,都是我的错,行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在机场乱搭话。”
谢慕意“哼”了一声,“谁稀罕跟他吵似的,活该你有对象,不像某些人,自己没素质倒打一耙别人没素质。”
给川尧气笑了:“你搁这儿阴阳怪气谁呢?”
“什么某些人,你要说话你就点名道姓地说明白,别指鹿为马指桑骂槐的。”
谢慕意一手抓住起行李箱的杆一手揣进裤兜,“说谁谁知道,需要点破吗?不需要啊,反正他自己心里有数。”
才走出去两步,被川尧快步从旁超过,他嘴里念叨着:“啊对对对。”
谢慕意白他一眼,跟着加快脚步,“嗯嗯嗯,你这张嘴比以前还着急还。”
川尧理直气壮:“对啊,我就嘴贱啊,我之前不贱是我喜欢你,端着呢。”
“那我谢谢你现在不喜欢我了。”
“You are welcome.”
王之维费劲地跟上两人快到起飞的步子,“姐你叫车了吗?需要我送你吗?”
“不需要。”
“我允许她跟我一块儿走了吗?”
两人说完,对视一眼后迅速朝不同的方向偏过头。
一路跟着人流出了机场门后,川尧怼了怼王之维胳膊,用眼神示意着他再问一遍。
王之维深感自己肯定是他妈上辈子欠他的,或者自己上辈子是他爹,天天打他的那种,这辈子还债来了。
一咬牙,一跺脚:“姐,你要不还是跟我们一起”
“意意,这边!”
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
川尧顺着声音,一眼看到站在人群里的向一南。
向一南看见川尧愣了片刻,随后像从前一样,朝他友好地笑了笑。
与从前不一样的是,川尧同样回以他一个友好的笑容。
王之维凑上去,“哎,表哥你怎么来了?”
“啊,今天没事儿嘛,怕这边不好打车就来接意意了。”
向一南自然而然地接过谢慕意手里的行李箱,看着签名沉默了几秒,“这是?”
王之维打圆场:“哦,尧哥把她当成要签名的粉丝了。”
“没事儿,再买一个吧,这东西也没多贵。”
向一南话没说完,谢慕意已经走远了,他无奈地耸耸肩,“那我们先走了,回见。”
王之维点头,“行,我们也准备走了,司机等着呢,咱们有空再见吧。”
一直到坐进车里,川尧的声音幽幽地从后座传来:“你刚叫嫂子叫得是哪个嫂子?”
语气里充满怨念,要不是外面现在是大白天简直能把人吓个半死。
王之维:“?”
他寻思这也不是多音字吧?
王之维一脸疑惑地回头,“一个女字旁一个嗖的右边的那个嫂啊,你怎么还不认字了?”
“你当我是文盲呢?”
川尧给他一个脑瓜崩,“我意思是你叫的你表哥的嫂子还是”
“你真他妈完蛋,有病一样。”王之维无语地转回身。
没见过这种小学鸡,明明喜欢人家还非得装逼。
装就算了,装完还得麻烦别人来收场,麻烦完别人还得往那个牛角尖里面死命钻。
川尧踹了他的座椅背两脚,“说话。”
王之维不耐烦地说:“我能叫哪个嫂子啊?用你那简单的大脑复杂地思考一下行不行啊?实在思考不明白就去医院看看脑。”
川尧摸着下巴继续问:“她没跟你表哥在一起吧?”
王之维冷笑了两声,“反正向喇叭没跟我说过她姐妹变嫂嫂的八卦。”
“哦。”
川尧这才老实坐好,“随便问问而已,我一点儿都不care。”
“呵呵。”
王之维把墨镜一戴,“你开心就好。”
作者有话说:
rhyme:押韵词/Eminem:埃米纳姆,我觉得算目前最牛b的rapper吧
感觉挺押的就用英文了
子弹可以停止他的呼吸,但是永远无法让他闭嘴,是从法老那儿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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