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生锈钉
040/生锈钉
可惜生活里的浪漫总会被烟火气取代, 琐碎迟早将热情取缔。
起初的相见恨晚,巴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摘下来捧给对方看。
渐渐的白头而新,情感跟着时间转变, 成了一粒细小的灰尘吹进眼睛里面。
在几次谢慕意婉拒车接车送后, 川尧自己同样嫌麻烦,干脆心情好的时候就去, 心情不好的时候便约朋友打游戏。
到底20岁的男孩儿都爱玩儿,真应了向一南那句‘人家说爱你,但人家更爱自己, 女朋友哪儿有打游戏重要’。
这天恰好逢川尧空闲的时间,几次发微信得不到回复的王之维直接打来了电话:“嘛呢?消息不回, 隐居啊?”
川尧摘下为听电话仅剩的一只耳机, 用鼠标关闭音乐网站的网页,“独守空房。”
“巧了不是, 我也闲着,要不跑两圈赛道去?”
“行啊。”
的确很久没去了,从前他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专门的赛道跑两圈。
安市有个场地配备了计时和专业的管理人员,经常还能遇到几个脸熟的摩友。
“那到地方见吧,挂了哎不对,等一下,你他妈是不是给我微信设置成没消息提醒了?赶紧给老子关了。”
“哦。”
挂断电话,川尧划到王之维的微信关掉免打扰, 回完几条消息顺便给谢慕意发了一条。
【YAO】:「出去一趟,晚上回来晚一点, 不用等我。」
发完才想起来, 她好像也没有特地等过他, 每次回来晚她都已经睡下了, 顶多在客厅和房间留盏灯。
【XMY】:「嗯。」
“嗯?”
“就简简单单一个嗯?”
川尧顿时来了火,“不问问我去干嘛??”
“就不怕我去找别人?”
一系列自言自语抒发着内心的郁闷,赌气的结果是没再回那个‘嗯’字。
说白了,其实也没什么可回的。
这个字跟呵呵没啥差别,都是结束聊天专用语。
川尧拿好装备,把火气全撒在狠狠关闭的门上。
*
大老远看到王之维侧靠在停好的机车上抽烟,川尧把车泊到他面前,伸手:“给我点一根。”
“哟,我还以为你戒了呢。”
王之维把自己没抽两口的烟给他,“喏,刚点上的。”
随后自己又点了一根。
川尧卸下头盔跟他对着吞云吐雾,一根烟抽完,两人对视一眼,彼此脑内闪过同一个想法:他肯定有心事。
但谁都懒得开口问,不约而同坐回机车上进到场地里。
在男人的快乐面前,烦恼那都不叫事儿。
几个之前常见的摩友打开头盔面罩,“哟,哥俩来了,好久不见啊,以为你们弃暗投明只存在于江湖的传说上了呢。”
“什么弃暗投明啊,我们现在才叫弃暗投明。”心照不宣地,王之维把隐意颠了个个儿。
前者说得是机车是暗,爱情是明。
后者不必多解释。
川尧没应他们,没赞同更没不赞同。
随着指示灯依次亮起,引擎声回荡在整个场地。
开始时川尧并不是跑在最前面的,直到第一个弯心,他加速压弯,跟不要命似的蹿至最前面,人与地面的距离拉近到只有几厘米。
第二个弯心时领先一点儿,不过后头的车暂且跟得上。
等过了第三个弯心就变成了一马当先,将众人远远甩到后面。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
最后比赛结束依旧没人超过他,翘着车头抵达终点。
胜者总是孤独的,川尧摘下头盔甩了甩头发,在终点接过管理人员的水等了一会儿,人们才接二连三地抵达。
摩友们看了看不远处大屏幕上的计时夸赞道:“牛啊,宝刀未老。”
“嚯,又刷新纪录了?”
“他那不叫刷新纪录,叫刷新自己的生命极限。”
“咱们要命,耐不住他不要么。”
川尧笑笑:“大概吧,随便跑跑。”
王之维拿着瓶水走到他旁边,“你他妈这该死的胜负欲,玩儿什么都不带让人的啊。”
川尧睨他:“技不如人怪我喽?”
“得。”王之维走到一个摩友身边揽住他,“我们下次玩儿不叫你,这第一名就有悬念了。”
“爱叫不叫。”
川尧插着兜往休息室走。
无视就是王之维最好的刷存在感的方式。
“我俩先去休息休息啊,回见。”
王之维拍拍旁边摩友的肩膀告辞,朝川尧背影喊:“你他妈走慢点,等等我,你以为追你车容易嘛?老子屁股都麻了。”
到休息室随便买了点儿吃的喝的,两人坐到椅子上,川尧脚腕架在另一条腿的膝盖处,叉着手看他,“有什么烦心事儿?”
“能有什么事儿,吵架了呗。”
王之维说,“情侣之间正常嘛。”
正常吗?
曾经川尧也认为是正常的,后来他遇到了谢慕意。
从在一起到现在几个月,他们俩从没吵过什么架。
他脾气不好,可禁不住他说话带一丁点脾气谢慕意就直接打住,不跟他继续说了,转身上楼忙自己的事情去。
川尧问:“因为什么吵?”
王之维无奈地说:“能因为什么,就那点子破事儿呗,天天吵,毕竟生活在一块儿。”
他用天天吵来形容丝毫不带夸张的,那会儿刚搬家他俩就开始了。
向涵儿不住宿舍,她爹心疼闺女,干脆大手一挥在她学校附近买了套房,王之维也一样。
都有钱不一定是好事儿。
当时向涵儿喊王之维去她那边住,王之维则想让她来自己这边住。
就究竟去哪里住的问题他俩活生生开了场辩论赛。
王之维说哪儿有整天住姑娘家的,他又不是倒插门。
向涵儿说凭什么你来我这儿叫倒插门,我去你那儿就不叫倒插门了?哪儿他妈来的封建思想。
“今天是因为我俩吃饭,叫的外卖,她要吃回锅肉,但她不爱吃肥的,剩下的非让我吃。”
“那我也不爱吃啊,我让她直接扔了不行么?咱又不是吃不起饭了。她就跟我讲道理,说他们家浪费可耻。”
“我说你们家浪费可耻你在家不吃肥肉的时候谁吃的?喂狗啊?她说她给她哥,她哥就吃。我说那你现在打电话叫你哥过来吃,她说我不吃她的剩饭就是不爱她?”
“”川尧的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打。
相对而坐的两个不太成熟的大男孩儿似乎都因为另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苦恼着。
王之维喝了口碳酸饮料,“然后我就跟她讲道理呗,这不爱吃肥肉怎么还能跟爱不爱她扯一起去了呢?她就说我居然大声跟她说话。”
“我草,我他妈发誓我平时说话就那个音量,我现在都恨不得往家里装个分贝检测仪。”
王之维越说越郁闷,用双手抹了把脸。
“前段时间查我手机,嚷嚷不给她查就是不爱她。我还不了解她么?不查事儿小,查了没事儿都能给你找一堆,八百年前五指山下压的前任都能让她翻出来。”
“你说女孩儿是不是都这样啊?她讲道理行,你跟她讲道理不行,但凡多说一句立刻上升到爱不爱她,还让我自己好好想想我做过什么,我他妈能做什么啊?”
川尧垂眸,“这不是挺好的吗?”
“好?”
王之维气笑了,用一种‘你没事儿吧’的眼神扫莫他半天,“你是不是疯了啊哥?你们平时怎么相处的?难道嫂子不这样?”
“就正常相处。”
奇了怪了,王之维的烦恼对川尧来说却是向往的东西。
人类的悲欢并不互通,他反倒觉得那样挺好,而不该像他和谢慕意一样相敬如宾。
“怎么个正常相处法儿?说来听听。”
“不吵架不闹腾,有空一起吃饭,有时我做有时外卖,她不会。我做饭的话她就收拾厨房,反正有洗碗机,不用她沾水。”
“我草。”
王之维先感叹一句:“你学做饭了?”
后感叹第二句:“那她没让你吃她不爱吃的东西?”
“”
又给川尧问住了,“我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出去吃饭她向来都是吃离自己近的。”
他忽地想起:“除了有一回在城北吃到个巨难吃的馆子,米饭夹生,我俩都觉得难吃,简直他妈不是给人吃的,后面我一看评分3.1还是刷的。”
“我草。”
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王之维文化水平不高,除去用两句国粹表达震惊以外再想不出别的词儿。
“把那馆子地址发我,我避个雷,省得不小心去了向涵儿骂我。”
收到川尧发的地址,王之维接着问:“出去逛街她有没有嫌你给她买的东西便宜了掉价儿?”
川尧长叹口气:“她很少逛街,而且基本不让我给她花钱,反倒是我,从内衣到外衣全部是她买的。我送东西她从来不说喜欢不喜欢,只让下次别买了。”
“我日。”
王之维一拍桌子,“这不占着茅坑不拉屎么?我要跟你搞对象我他妈从衣服到包一水儿全花你的钱。”
川尧作势用手机砸他,“我草你妈,你说谁是茅坑呢?”
“我这单纯是个比喻,比喻。我这人就粗俗,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之维摩挲着下巴,“我姐不愧是我姐啊。”
“不过你听过有句话吗?不花你钱的女孩儿才是最可怕的。”
川尧抬眼,“为什么?”
王之维摇头晃脑:“你想啊,图你的钱你的权,你们之间就是利益供求关系,拿到这些她拍拍屁股就走了。那不要你钱不要你权的要的是什么?要你给她花心思。心思这东西,难搞。”
川尧轻嗤一声:“是吗。”
“但愿是你说的那样吧,而不是她想跟我分得清楚,怕将来扯不清。”
王之维无聊地翻着手机,“Wow,前任攻略3竟偷偷摸摸上映好久了,去看不?”
“看锤子。”
川尧骂道:“有对象了看这,你是闲事儿不够多?”
王之维充耳不闻,念着宣传语:“曾经陪你看前几部的那个人现在还在你身边吗?”
念完抬头看着川尧,“不在也是挺难的,除非你突然去世。”
“你他妈咒谁呢?”
第一部第二部都是他俩一起看的,别说电影了,世界杯都一起看了多少次了。
“爱看不看。”王之维锁上手机,“马上跨年了,怎么安排?”
“能怎么安排。”
川尧毫无波澜,“该接活儿接活儿,该演出演出。”
别看他们平常玩儿的时间多,整天灯红酒绿的,过节时却忙得要死要活,原因是年年过节酒吧这种娱乐场所都是人满为患,前几天连圣诞节都没陪谢慕意过。
川尧抱着歉意买了个999层的平安果放到她床头,第二天出门前她拆开吃了
“哎对了。”王之维两手一拍,“你可千万别说今天是跟我出来啊,不然向涵儿又要问问问。”
“放心,她从来不问,人家压根儿不关心我干嘛去了。”
“比我这出个门跟偷了电瓶车似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强吧。”
*
谢慕意一下课出门,便看到在门口等了她许久的向涵儿。
“怎么,今天想我啦?”
“是呗。”向涵儿过去牵住她,“想死你了。”
“想吃什么?这附近有家炸酱面,我听他们说不错。”
“那就吃炸酱面吧。”
两人坐到整洁的店内,这是一家快餐类型的炸酱面店,除了炸酱面不卖别的。
两碗热腾腾的面上桌,谢慕意一边拌面一边听她发牢骚。
“我真是气死了我跟你说,他妈傻逼王之维天天跟我吵架,一点儿我哥身上的绅士风度都没有。”
“你哥?绅士风度?”
谢慕意持怀疑态度,哪次他们吃饭这对兄妹不是互怼状态?
“那是在外面,在家里他可给我面子了。”
恰好跟谈恋爱反着,但向涵儿还挺喜欢这种相处模式的,“他说外面的男孩儿只会比他更过分,受不了就老实回家找哥。”
谢慕意吃了口面,不咸不淡刚刚好。
“今天你跟王之维又吵了?”
“嚯,今天都是小事儿,就是他不吃我不喜欢吃的东西罢了。”
向涵儿一捶桌子:“我气得是他不喜欢吃我剩的东西吗?我气得是他整天邋里邋遢,天天玩儿游戏,叫他干嘛跟没听见似的,白长个耳朵。”
“圣诞节不陪我过就算了,就讲前几天,我说我想吃京酱肉丝,他给我点了个鱼香肉丝,还说都是肉丝,凑合吃呗。”
“我靠,我生气是为那盘肉丝吗?我气得是他不拿我说的话当回事儿。”
“再往前倒,就LiLi那次,我让他给我检查手机,他非不让我看,说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信任。我这人你还不知道吗?他要是让我看我没准儿不看了,他不让我看我必须得看。”
“过节他们演出忙嘛,很多年轻人都去酒吧过节。”谢慕意边擦嘴边说,“然后呢?你看了吗?”
这炸酱面好吃是好吃,就是老要擦嘴,不擦特埋汰。
“那我肯定看了啊,趁他睡着看的,结果你猜怎么着。”向涵儿把筷子往面里一插,“他妈的他睡觉前把手机格式化了。”
谢慕意笑笑:“还挺聪明。”
“可是他要是没鬼他干嘛怕我检查啊?出轨我倒不认为他有那个胆子,摆明了是以前那些莺莺燕燕没删干净么。”
“都是过去式了,你在乎它干嘛?”
“这你就不懂了吧,所谓前任,那是扎在男人心里的一根刺儿。要是当时是他先腻的还好说,最怕那种主动跟他分手的前任,咽不下的气儿一点点变成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
谢慕意一时无言,搞对象被她说得像门学问似的。
“所以啊,我根本就不是因为一块肥肉生的气,而是这桩桩件件加起来。结果他呢?没看出来,你说这不是不在乎我是什么?”
谢慕意端起水杯,“会不会是你的表达太隐晦了?”
“隐晦吗?不隐晦吧,我每次都跟他发火了,今天还特地点了他一句。我不愿意详细地旧事重提,那不就成我没理儿了吗?”
“怎么点的?”
“我让他自己好好想想他做过什么。”
谢慕意无语了,“那确实够不隐晦的。”
“嗐,我说了这么多,你最近跟川尧怎么样啊?你们俩不因为这些事吵架么?”
谢慕意想了想,点点头,“从来没吵过。”??
向涵儿狐疑地盯着她,满脸写着不相信。
谢慕意吃饱了,放下筷子伸个懒腰,“真的,我性格你还不清楚吗,懒得跟人吵。”
“那他要是找你吵呢?”
“他又不是那种闲到只剩下没事找事的人。”
谢慕意抓起筷子纸折着玩儿,“说实话,他脾气不怎么好,但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见他有生气的苗头就不跟他争了,沉默是金。”
对于察言观色她说自己是第二,身边这群人绝对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向涵儿接着问:“那他平时干嘛跟你汇报不?”
“有什么可汇报的,大家都是成年人,有点儿自己的事情不是正常嘛。”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向涵儿直摇头:“你就不怕他憋着火气不跟你发转头跟别人发去?川尧长得帅又有钱,桃花肯定不比王之维少。别说王之维了,我哥那样的都有人天天给他抢着介绍对象呢,属于七大姑八大姨眼里的优质男人。”
“你查过他手机没?他什么反应?”
“……”
谢慕意默了一会儿,“没查过。”
“我草,就他们去夜店那轻车熟路的样儿,天天上酒吧演出,你居然不查?我要是你我都不单查微信,我连社交平台的私信、外卖记录、机票订单都得查一遍,rapper的私生活你都能信?”
“别带有色眼镜看人啊。”
谢慕意正襟危坐,“我不也在酒吧工作。”
“诶,不一样,郎有情妾无意跟妾有情郎无意能一样吗?你听没听过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啊?”
向涵儿也吃完了,打开包拿出烟盒给她递了一根,“来根饭后烟,回去仔仔细细查一遍,没准儿查完他副驾就不是你了。”
“”
她说什么都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搞得谢慕意不知该评价她是歪理邪说还是在讲至理名言。
手机响了几声,谢慕意接起,川尧问:“下课回家了吗?”
“没,在外面吃饭。”
“哦,那我几分钟后到,顺路一块儿回吧。”
事实是顺个屁的路,川尧早就回家换好车洗完澡了。
“行。”
电话挂断,向涵儿问她:“谁啊?”
“川尧。”
谢慕意答:“问我到家没,他刚好路过接上我。”
“不对啊。”
向涵儿打开手机确认一眼时间,“你下课都一个小时了,他现在问?”
任何感情都经不起精细琢磨。
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然而事实是只要苍蝇够多,没缝的蛋上也得飘几只,不信你去菜市场逛逛。
向涵儿其实没抱什么坏心思,就是随口一提。
可这种子却在谢慕意心里埋下了。
向涵儿收拾好东西,“我也该走了,王之维这个龟孙,聊得我又想回去骂他了。”
“不用送?”
“哎呀不用,我离得近。再说了,咱们女孩儿见面,让他们掺和什么呀。”
“行。”
向涵儿走后没多久,川尧的车就到了。
谢慕意走过去上车,一坐下便听他讲:“我妈刚打电话来,问你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突然要见家长,这个跳跃令谢慕意没转过来,“啊,什么时候?”
“十天后,她工作忙,要调档期。”
“到时候看吧。”谢慕意说。
“成。”
川尧边开车边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见家长?”
“”
谢慕意为了逃避他的视线闭上眼,“再说吧。”
川尧面无表情:“不是,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呢?要么到时候看,要么再说,你坦率点儿拒绝都比含糊不清强。”
难得他想带姑娘给许静尧见见,偏第一关就给他卡在原地。
真的烦。
这车上不只有他烦,那一刻谢慕意的心情也极其复杂,简直是复杂给复杂他妈拜早年了。
因为坦率点儿的结尾一定是川尧甩脸色,他现在说话都怪冲的。
沉默了大约半分钟,她淡淡地妥协:“那就定下跟你妈妈吃饭的时间吧,我这边再论。”
“嗯,我跟你谈这么久对你任何事情都一窍不通,咱也不知道我岳父岳母是造火箭的还是造飞船的,大明星的档期都能调,他们调不开。”
川尧哂笑一声:“再或者是他们调得开,只是我不足够让你上纲上线。”
“”
谢慕意按了按太阳穴,没搭话。
车内的气氛比半夜无人的街道还静,并持续保持在冰点。
车子行驶过一个十字路口,川尧把车停到便利店对面。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先行服软跟她说了话:“我去买烟,你喝什么?”
谢慕意摇摇头,他“嘭”的一声将车门关上。
那句“你没拿手机”被锁在车里,谢慕意确定他听见了。
大概是他有现金。
她本想继续闭目养神,但从车门关上,她的视线就在手刹旁放着的手机上挪不开了。
那部新款手机仿佛是一个潘多拉魔盒,吸引着她去打开。
脑内循环的向涵儿的话同样诱惑着她。
她当然明白这举动不大好,也知道这样做多半是在给自己找不愉快。
可是
人的好奇心就似在装满东西的布袋上划开个口子,里面的东西往外流是挡不住的。
连一分一秒的流逝都变得缓慢,她像蒙着眼站在悬崖边抉择前进或后退。
当他的手机屏幕弹出微信图标和‘你收到一则微信讯息’后,她的理智全碎在那两声提示音里。
? 41、大都会
041/大都会
我们都知道潘多拉的结局是放出了人世间的所有邪恶。
贪婪、虚伪、痛苦、嫉妒等等。
由此可见, 好奇害死猫。
川尧的手机并没有设置密码,屏保是她的照片。
先映入眼帘的是王之维头像右上方的小红点,停留在显示屏的最后一句话:「你真不去看前任攻略吗?」
倘若放在昨天看见, 谢慕意不会对前任二字如此敏感。
可时间偏偏是今天, 她不得不多想。
一排开着免打扰的聊天框让她脑子“嗡”的一下,顿生一种不详的预感。
就在此时, 一条新消息被顶了上来。
头像是个清纯姑娘,背景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植,微信名称只打了一个芳字。
这颜色太应景了。
聊天框里的消息显示——
【芳】:「哥哥在干嘛呀?」
直觉使然, 谢慕意将视线锁定在芳的头像上。
非要形容的话,大概跟她是完全相反的类型, 很有青春活力的气息。
点进去会显示消息已阅, 谢慕意的手指晃了几次都没有点开对话框的勇气。
不知是不是连老天都在帮她结束这段不正确的关系,屏幕显示出的最后一条消息又连续更换了两次。
【芳】:「有空吗?打个电话呗, 想你啦。」
【芳】:「/委屈,看来没空,那有空联系我哦。」
右眼皮跳个不停,谢慕意仿佛听到许多美好幻想跟着一起破碎的声音。
她飞速锁好屏幕,将手机放回原处。
怪不得他最近总是晚归,原来只有她处心积虑地替他找理由,认为他是年底太忙了。
他们之间的话题似乎也比从前刚在一起少了许多,原来她在小心翼翼不和他发生冲突时, 他的话都和别人说。
给她汇报在干嘛貌似也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曾经她不适应的那些称呼出现频率也渐渐减少。
还有
屏保用着她的照片, 却跟其他人亲密无间。
这无疑是最扎心的一把刀。
霎时间脑子里出现的想法太多太多, 跟一团浆糊似的, 越搅越黏。又似一团毛线, 缠了无数个结,根本扯不开。
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只要放在这个解释里,那些变化的地方就都是有迹可循的了。
谢慕意的心脏一下一下跟着抽动,像被一根铁丝扯着,连呼吸也隐隐作痛。
喉咙里莫名涌上一股灼烧感。
川尧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打开车门,他身上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烟味儿。
仔细闻闻,是被香水味道掩盖了。
“你今天喷的什么香水?”
谢慕意有气无力地问,问完补充一句:“挺好闻的。”
她记得他没有喷香水的习惯。
“香水?”
川尧抬起手,闻了闻袖口,“可能是王之维的吧?”
他出门急,洗完澡也没想着换件外套,顺手拿了白天穿的。
谢慕意注视着他的眼睛,“你今天跟王之维见面了?”
川尧回答前,想起王之维的嘱咐。
犹豫片刻,把确定的话改成了不确定,“没,我说顺嘴了,今天跟我朋友出去的,可能是我朋友身上的。”
“哦。”
谢慕意捕捉到他几秒钟的失神和目光短暂地躲闪,重新靠回车座椅上。
川尧看她这样便气不打一处来,亏他上车前散了半天烟味儿,“怎么了?”
谢慕意闭着眼:“没怎么。”
“有意思吗?”
“挺没意思。”
“你到底有什么事儿是不能直说的?非要在这儿猜来猜去?”
谢慕意的心已然凉得透透的,脑子里忽地闪过不知在哪里看到的:一个男人存心要和你分手,首先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把过错赖到你头上。
她轻笑一声:“是啊,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事儿是不能直说的,非要在这儿瞒来瞒去。”
本来车子准备发动了,听到她语气挺冲,川尧把火一熄,“你什么意思?”
“呵。”
谢慕意现在眼皮子不跳了,改太阳穴跳,“我能有什么意思?”
“你不想见我妈你可以直说,不需要专门找一趟事儿。”
川尧思来想去,转回买烟前他们争执的事情。
他还以为那事儿他先开口跟她说话就当过去了,没成想她还没翻篇。
难怪都说女人喜欢翻旧账。
“什么叫我不想见你妈专门找事儿?”
虽然谢慕意同样惊讶于一向能忍耐的自己居然有这样歇斯底里的一面,但是她心里真的不大好受。
她给他留下的印象有这么差吗?是会因为一个不舒坦就刻意找茬的人吗?她的处处妥协忍耐就换来这样的结果吗?
“你事先问过我的意见没?你跟你妈敲定时间,你有跟我敲定吗?”
川尧想,她果然是在气这个,就知道她还在计较。
“我好歹想过把你领回家,你呢?谢慕意,你敢说你想过跟我有未来吗?你但凡想过一丁点都不会我次次提有空跟你家人一起吃个饭,次次被拒绝。”
是的,她不敢说。
她把跟他在一起的日子视作一个美梦,带着她飘在天空之上,像小时候那三个生日愿望一样。
我们都清楚,美梦和愿望会实现本质就是不现实的。
可话赶话到这里了,那颗种子都开始萌芽了,不爆发等于灭亡。
她不打算示弱。
“行啊,既然你这么想见那就见见好了,省得你一直像今天一样觉得是别人的错,反正你从来不会检讨自己,你们男人永远觉得自己没错。”
“怎么就扯到男人了?我他妈要一个公平有错吗?”
川尧想见是想见,因为见面代表着一个承认,可通过这种方式达成目的他并不痛快,好似他上赶着逼她一样。
他川尧是什么人?
他想不明白他哪儿让她不满意了。
论才华,圈子里没人不称赞他。论家境,数数安市有几个能比得过他?论样貌,从小到大身边没缺过异性夸赞。
“谢慕意,你扪心自问,咱们在一起,我亏待过你吗?”
奈何这一系列的话恰恰好印证了:男人永远觉得自己没错。
“是,面前没亏待我,谁知道背后什么样子呢?”
谢慕意拿出手机翻了翻日历,“干脆就十天后,你妈什么时候有空我管不着,你自己协调这两顿饭怎么安排。”
“什么叫背后什么样子?你要说话你就把话说明白点儿,你是觉得我身边都是一群纨绔子弟,所以我肯定跟他们没差别是么?”
用鸡同鸭讲形容此时此刻再合适不过。
“我可没这么说。”
谢慕意把身子朝窗边倾斜,与他保持距离,“但你自己要是这么想,那谁能拦得住你啊?你的脑子长在你身上,我可左右不了你。”
“行,我贱的。”
川尧算是知道王之维的难处了。
他收回先前觉得王之维那样挺好的想法,好个锤子好。
“我为了让你一张嘴要什么就能给你买什么,让别人羡慕你有个好男朋友,天天累死累活跑演出,全是我贱的。”
他以为的吵架是大家把话儿搬到明面上说,而女人的吵架却是打哑谜。
他难道为的是这点儿钱吗?笑话。
“你不和我在一起你就不当rapper了,你就不写歌了,你就不跑演出了?”
谢慕意气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我跟你谈恋爱要过你什么吗,川尧?我有要求过你必须怎么样?还是我图你什么?”
男人都会花言巧语,瞧他说的,若不是谢慕意和他在一起前在live house见过他,应该还会相信几分。
再者说,他们的相遇难道不正是他来酒吧驻唱?
怎么就一副‘我这样都是因为你’的模样开始道德绑架了。
前几年酒吧喜欢往门前摆一句话来引客:夜店寻真爱。
别说,真的有用。
不少大都会的男男女女都被这句话所吸引,甚至一度泡夜店可以成为彼此的共同爱好。
非要问为什么,兴许因为寂寞,因为人类是群居动物,因为互道晚安后转头在卡座里偶遇够刺激。
事实呢?
事实是所谓真爱,不过是一份顺应时代各取所需的快餐爱情。
吃饱了就麻溜儿地走,别耽误下一位。
要吃回头草也行,但得看看对方是不是有空再接待一回。
万一消息发出去收到一张婚礼请帖呢?
里外里亏个份子钱。
多尴尬。
谢慕意栽就栽在把这码事儿忘了,忘得彻彻底底。
当年教她的师父离职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在夜场里工作擦亮眼睛,别看着醉鬼喝酒喝到最后闻着酒味儿把自己弄蒙了。
是呗,她什么都不要,总有人什么都要。
咱也不知道图点儿啥。
川尧的微信响了一声,他打开手机飞速打字。
看样子没有发现王之维前两条不见的消息提示,谢慕意暗自松口气。
可转念又思考,他不会在回小芳吧?
坐在她旁边回别的女孩儿消息,这事儿光想想拳头就硬了,偏她还不能直接问。
憋屈。
川尧回复完消息,把手机往一边一撇,不再说话,只烦闷地抽着烟,一根接一根地抽,抽着抽着开到家了。
烟头扔了一路,要是碰到跟踪狂顺着一路大彩烟头都能找着他们家在哪。
一进屋,川尧鞋也没换,直奔自己房间,“嘭”地把门关上。
他倒要看看十天后怎么个见真章法儿。
谢慕意蹙了蹙眉头,盯着他踩脏的地板,半晌没动作。
放在平时,她一定就去拖干净了,可今时不同往日。
“唉。”
她叹口气,摇摇头,感觉自己今天的确太失控了。
他们是如何变成这样的呢?
她坐在门口的矮凳上,思索好久仍没思索明白。
随后她干脆不思索了,越思索越烦,拿起自己那双放在川尧拖鞋旁边的拖鞋换好。
放换下来的鞋时她顺手放到川尧的鞋旁边了。
走到楼梯口又返回来,把自己的鞋拿到远离他鞋的位置。
到了二楼房间,她也“嘭”地关上门,她知道他能听见,她是故意的。
俩人似乎就关门声音较上劲了。
不多时,她再次听见楼下传来一声“嘭”,比前两声都大。
懒得搭理他,幼稚。
谢慕意换好衣服后到洗手间刷牙洗脸。
盥洗池旁放的情侣杯和只有颜色不一样的牙刷实在碍眼。
更何况她的粉色牙刷放在他的蓝色杯子里,碍眼加倍。
她拿着他的杯子和牙刷下楼,打算把杯子和牙刷还给他。
刚走到川尧门前,门从里面打开。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抿紧嘴唇,谁也没有跟对方说话的意思。
谢慕意看了看手里的杯子,递到一半,川尧绕过她往客厅走,拿了瓶可乐回来,进门前顺手取走她手里的杯子。
其实拖鞋和杯子不会自己动,它们摆放的位置没有任何改变,人却忽然觉得它们碍事了。
“有病吧。”
谢慕意嘟囔着回二楼。
搞得好像她做错事儿了一样。
明明犯原则性错误的就是他。
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到‘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啦’?
她可以容忍他爱玩儿,可以容忍他不分场合的幼稚,可以容忍他莫名其妙的脾气大,唯独这件事情不行。
虽然她曾几何时跟向涵儿说着大话:“以后我要是谈对象,对方偷腥可以,只要别来我面前舞,能偷得过一辈子我敬他是条汉子。或者双方提前商量好,各玩儿各的,谁都别多管。”
但是事情真发生在自己身上,话便不是说得漂亮就行了。
在一系列‘索性我也去绿了他,只要我无缝接轨的速度够快,帽子就追不上我,是他被我绿’的念头里,谢慕意觉得她好像疯了。
睡觉解千愁。
刚闭上眼,手机响了。
在看到是向一南的消息后有几秒失落。
【XYN】:「你这顿饭我还有吃上的机会么?」
谢慕意眯着眼睛回复:「随缘吧。」
【XYN】:「心情不好?」?
律师还有这功能呢?
【XMY】:「还行吧。」
【XYN】:「哦,那就是心情不好。」
“”
【XYN】:「吵架了?」
【XMY】:「明天别当律师了,改行算命吧哥。」
【XYN】:「那估计得饿死,毕竟我的顾客有且只有你一位。」
谢慕意灵光一现,女人摸不透男人,男人还摸不透男人吗?
【XMY】:「你在我这个年纪爱玩儿吗?」
【XYN】:「我现在这个年纪也爱玩儿,主要时间它不允许。」
【XMY】:「别跟我说什么至死是少年。」
【XYN】:「嘿,你去算命吧,你都能猜得中我下一句想说啥。」
【XMY】:「看看自己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日吧。」
【XYN】:「有一说一,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跟你讲,年轻时候我那小女朋友找不到我就各个网吧游戏厅篮球场转悠,一逮一个准儿。」
【XMY】:「没有没逮到过的时候吗?」
【XYN】:「有啊。她去网吧的时候我在游戏厅,她去游戏厅的时候我在篮球场,她去篮球场的时候我在网吧。」
【XMY】:「你搁这儿套娃呢?」
【XYN】:「唉,年轻嘛,热血嘛,谈恋爱只会影响我冲向网吧的速度。」
【XYN】:「而且小女生,你懂的,找不着我非得污蔑我出轨了。但凡她有我游戏好友,看看我在线时长就知道我真没空。」
【XMY】:「污蔑你出轨之后呢?」
【XYN】:「分手了呗。」
【XMY】:「分手后呢?没联系了吗?」
【XYN】:「联系了啊,分手好久她找我和好,可我忙着给你们俩开家长会,哪儿有空啊?」
【XMY】:「」
【XMY】:「我不记得我们学校有24小时的家长会。」
【XYN】:「剩下的20个小时我不要打游戏的吗?」
【XMY】:「」
【XMY】:「睡了。」
【XYN】:「嗯,睡吧。」
很好。
跟向一南聊天前,她是想解忧。
结果聊完了,她忧上加忧。
原本烦恼只有一个小芳,现在知道了游戏也排在她前面。
谢慕意不信邪,打开浏览器搜索:「男朋友把一个女生的消息设置成了免打扰」
回答1:「我这儿有一顶金帽子,还有一顶银帽子,你看看哪个绿帽子是你掉的?」
回答2:「我前男友干过这事儿,然后他就成了前男友。」
回答3:「理智一点儿,万一她只是他的妹妹呢?妹妹说绿色很有韵味。」
回答4:「你知道为什么男人最讨厌女人的直觉吗?因为太他妈的准了。」
愁上加愁。
作者有话说:
小芳戏份+1(这个不是调酒师小芳哦
这是一个抓马的误会,但是分手往往只需要一个小误会
没有出轨没有出轨,俩人最近的行程就是你们所见的那样-
我xx都是为了你,包括但不限于感情,这话我小时候常听我爸说
? 42、绿色蚱蜢
042/绿色蚱蜢
在这为期十天的冷战里, 川尧不怎么开心。
莫名的,他有一种即将要失去她的感觉。
这种不自信在他的人生里还是头一次,特别让人不爽也让人特别无奈, 仿佛一个等待宣判的死刑犯。
坦白讲, 自从在一起之后,他越发觉得当初追谢慕意是因为他们灵魂契合, 缘分使然,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急迫地去想要一个关于未来的确定答案。
所谓灵魂契合缘分使然,是谢慕意听得懂他的音乐, 猜得透他每首歌想表达什么。
给她发demo从来不用浪费口舌解说风格,他们俩能一路从old school聊到new school。
Trap、硬核和G-Funk她一样会听, 甚至连匪帮说唱她都能唠上两句。
不过她最爱的还是Jazz-hiphop, 她觉得那有一种在听别人慢慢悠悠讲故事的放松感,大概与她不喜欢热闹有关。
他写出来的歌词第一版通常会先给她看, 听听她的意见再做修改。
有一次他想用‘演’来压‘颜’,当时通宵写的,压根儿没检查。
谢慕意看完就给他指:“你这俩字平水韵压不上,演是十六铣,颜是十五删。”
“平水韵?”
川尧反应了半天,“你还懂写诗?”
谢慕意才睡醒,打着哈欠:“啊,略懂一二, 不算特懂,有可能我说错了。”
“还有这里。”
她指着另一处, “词儿太密了吧?气口呢?”
她没说错。
后面川尧顺下来唱, 发现是不怎么押, 留的气口也的确来不及换气。
好吧, 听起来多少有些自私在里面,全是他的主观看法,但事实是川尧也会为了她在家里买上一堆酒。
那些酒的种类他分不太清楚,找张哥问的。
谢慕意人生两大爱好,一是调酒,二是看老电影。
家里有吧台,杜绝酒吧的日子里偶尔他们会端着两杯鸡尾酒坐到投影前找部老电影看。
有时看色彩斑斓的宫崎骏导演的动画电影,有时看让人啼笑皆非的姜文导演的黑色幽默,有时看好笑又心酸的周星驰主演的喜剧电影。
她有时不在乎结局是happy ending还是bad ending,有时在乎。
她看东西喜欢开2倍速,不过川尧不习惯,最后妥协到开1.5倍速,看着看着就习惯了。
奇怪,明明都在为对方改变,却好像往越来越坏的方向疾驰而去了。
所以他们是如何变成这样的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没空写新歌,她没空看电影。
又或者说,他们没再继续刻意给这份爱情留出那么多的时间,在人们的眼里归根结底自己大于另一半。
彼时的川尧一场跨年演出结束不久后又在隔壁市演出到很晚,实在赶不及回去,只得和王之维找了个酒店住。
这十天里的最后一晚,他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地想,在天亮前得出一个结论:回去便不跟她闹了,在见家长之前结束这场冷战。
应该先跟她说句话就算示弱服软了吧?郑重其事的道歉他可说不出口。
然而,当他凌晨五点把王之维叫起来赶路,抱着赴死的决心回到家时却发现,这栋房子里再也没有她来过的痕迹了。
凡是配套的东西不知是带走了还是扔了。
川尧逛遍整栋房子,最后确认,她存在过的证据竟然仅仅是她给他买的、塞满整个衣柜的衣服,宛如支付给他的房租。
冰箱门上贴着一张浅蓝色的便利贴,上面写着:指纹删掉了,早饭的汉堡在微波炉里,分手吧。
够狠。
不愧是他中意的人。
办事一点儿不拖泥带水,连个挽留的机会都不给他。
微信弹出一条她的消息:「抱歉,你不是我家长喜欢的类型。」
“”
他一个写歌的都想不出该怎样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百口莫辩,就等着刽子手的刀匀速下降。
哦,现在应该说已经开落了。
哪怕她给出的理由是‘我们不合适’他都能接受,可她偏偏给了他一句不留余地的话,都扯到家长了。
又他妈不是小学生早恋,还得看长辈脸色?
对话框里的字写了删删了写,他没皮没脸地打了很多理由,比如:‘日子是我们两个人过的,关上一辈的家长什么事儿?’
比如:‘凭什么在一起要两个人同意,分手只需要你一个人的意见?你跟我商量了吗?你问过我同不同意吗?’
再比如:‘这次的事情全是我的错,行了吗?满意了吗?你不就想让我低个头吗?我说我错了你开心了吧?’
最后,川尧点了根烟,盯着‘家长’两个黑体字清空掉所有理由。
【YAO】:「好啊,那就赶紧分手吧,反正你家长喜欢的应该是江院长和向涵儿他哥那样的男人,反正你也总是嫌我不够成熟。」
这条消息没发出去。
红色感叹号再次提醒他已不是对方好友,梅开二度。
“草。”
川尧真没办法冷静。
冷战而已,吵架罢了,至于么?
哦,分手原因不是冷战,更不是吵架,是人家家长不喜欢他,对他这副打扮有偏见,跟川亦尘一样。
总不能哪年夏天陪她回家露俩大花臂吧?
不是,问题纹身这东西不是可以遮么?她总不可能比他更不了解遮瑕膏的用途。
川尧走到全身镜前,照了半天。
难道是他的脏辫和看起来流里流气的穿着打扮?
可她从前明明说过,拜托,脏辫oversize超酷的好吗?
不喜欢干嘛还给他买这种风格?
视线在身上来回扫莫了半天,川尧突然笑了。
大概是看腻了这张脸,不喜欢这个壳子吧。
问题的本质根本找不出所以然的原因是本质便是个错误伪论,哪儿是她家长不喜欢这种类型啊,是她不喜欢他了。
只有他蠢到要仔细琢磨一个随口说说的借口,自己找牛角尖往里使劲钻。
快递电话打进来,告诉他东西放在物业了。
川尧按着太阳穴,“我他妈都分手了,你现在送过来有什么用?”
“那,您退货?我现在还没走,顺便给您原地址送回去,不麻烦的。”
“算了。”
东西是很久前买的移动城堡手办,早早腾出了位置准备放,处心积虑地想给她个惊喜,如今惊没了,喜也他妈没了。
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没过海关,分手了忽然送过来了,草。
中午十二点整,许静尧给他发来饭店地址。
川尧的心情经过几个小时的沉淀已然变成:分就分呗,谁在乎,少了你谢慕意他妈地球照样转。
世界人口那么多,没有她怎么了,他还能找不到女朋友了吗?
说白了,她这样不就仗着他喜欢她吗?他错就错在鱼目混珠,今天能把她捧在手心上换个人一样行。
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川尧出门往饭店开,没成想一见面许静尧就给他来了个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女朋友呢?没来啊?”
边提边冲包厢外张望,确认了他身后没有人又问了一遍:“闹别扭了?”
“不是。”
“那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川尧拉开椅子坐下,“分手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儿子他妈的被甩了。”
“”
许静尧惊讶的表情一闪而过,朝他挑了挑眉:“那你现在心情怎么样?是不是乌云密布,晴天下雨?”
川尧“啧”了一声,“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你是我妈么?”
许静尧白他一眼,“废话,我十月怀胎生的你,挺着大肚子被拍多少回了,不信你自己去百度搜搜新闻去。”
倒也不是真的怀疑DNA。
川尧仰靠到椅子背上,“没事儿,叫服务员上菜吧。”
许静尧半信半疑:“真没事儿?”
“我怎么觉得你在装呀?”
平时宝贝来宝贝去,一到关键时刻朝人伤口上撒盐,真有她的。
川尧不悦地说:“你吃不吃,不吃我走了。”
“吃吃吃。”许静尧单手撑着脸,优雅地翻开菜单。
没隔几分钟又忍不住询问:“因为什么分的手?总得有个理由吧?”
累了,倦了,烦了。
人一触霉头,亲妈都跳出来排着队看笑话,生怕他忘了,要不断地提醒着。
川尧没好气地说:“因为你给的这张脸,基因不行,人家嫌我丑,我能怎么办?”
“?”
许静尧头一歪,“那不是你自己的问题吗?我在娱乐圈闯荡这么多年,童星出道,从小到大都没听有人说过我丑啊?”
川尧本来就够烦的,现在更烦了。
两只手搓了搓头发,“你到底吃不吃。”
许静尧会意一笑,不说话了。
“对了,以后别给我钱了。”
川尧说,“玩儿音乐赚不到钱就让我饿死,死外边,天为被子地为床那种。”
许静尧没当回事,继续翻着她的菜单,眼都懒得抬:“那这顿饭你少吃一点儿哦,不然我怕你体会不到生活的艰苦,以为天上下钱呢。”
“……”
不一会儿,服务员敲门将一道菜送进来。
川尧随便夹了一筷子,感叹道:“真他妈难吃。”
第二道菜敲门送进来,川尧粗略尝了一口,“盐不要钱呐?”
第三道菜敲门送进来,川尧这次连吃都懒得吃了,“卖相够难看的,一瞧就不好吃。”
人气儿不顺看什么都不顺眼,每上一道菜他挑剔一次。
到第十道菜,一个厨师打扮的人亲自送上来,“您好,请问您是对这次的菜品不大满意吗?可否具体说说究竟不满意在哪里呢?”
川尧瞥他一眼,“叫你们主厨来,我问问他是不是新东方毕业的。”
厨师彬彬有礼地说:“您好,我就是主厨。”
“毕业于国外的正规烹饪学校,有三星米其林厨师证书。”
“”
许静尧受过专业的表情管理训练,多数时候都能控制住自己不笑,除非实在忍不住。
*
这十天对谢慕意来说同样过得特别煎熬。
前五天苦恼小芳,后五天苦恼怎么就上头到说了个十天后。
冲动是魔鬼,人果然不能在冲动时做决定。
中途她不是没想过把他的照片发给养母,干脆坦白从宽算了,可谢慕意到底没忘记,这场感情打开始就是有期限的。
怎么这会儿突然又开始糊涂了。
好在理智该回来的时候回来了,冷静下来的谢慕意认真思考了一番,他凭什么接受她呢?
搞清楚,他现在可是连爱都能分出去一半了,她哪儿来的底气和那么大的脸?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能接受,他的家里人能接受一个从福利院出来的孤儿吗?
门不当户不对放在电视剧里都是一出妥妥的悲剧,婆媳矛盾升级警告。
见家长这个形式就仿佛什么东西定下了一样,像是一个无形的盟约。
偏偏谢慕意从小就对结婚这个字眼儿十分厌恶,她无法想象这事儿要如何发生到她身上。
光想就够折磨的了。
——两大家子人,欢天喜地聚在一起,新郎不熟悉新娘家属,等着新娘介绍,结果没想到新娘也没比他熟到哪儿去,阿巴半天讲不出一个合适的称呼。
这不尬住了么?
要知道,除了六岁刚到谢家时见过一次谢家的亲戚们,后来养父养母因工作忙,没怎么回去过。
她又不是看一眼书就能倒背如流的小天才,想复习都没机会复习。
况且谢慕意的交际圈很简单,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届时一顿张罗,空出来的桌子比有人的桌子都多,又尬住了。
定下十天的期限后,第二天一早睁眼谢慕意就后悔了。
到第六天,她赶忙联系向一南问有没有靠谱的房子。
至于为什么不联系向涵儿,她怕她人没搬走就露馅儿了。
而且向涵儿现在有自己的生活,思来想去还是麻烦向一南这个孤家寡人比较合适。
好在向一南没多问她,只问大概什么时候搬。
谢慕意说越快越好,隔天向一南便帮她找着了。
赶巧向一南的律师朋友原本装的婚房,没等结婚呢,婚前协议谈崩了,干脆直接把房子挂出租了,眼不见心不烦。
【XYN】:「人生处处是惊喜,今天上午我俩喝茶中介还一直给他打电话呢,你要不嫌这房子对婚恋的风水不好我就帮你给他说一声。」
婚恋的风水不好?
那不正合她意吗?
【XMY】:「行,你说吧,我不在乎这些,不让我露宿街头就成。」
房子的事儿定下来得很快,几乎没怎么让谢慕意费心。
看来向一南的那个律师朋友的确伤得挺深。
诶,悲剧总比喜剧多,她有什么资格断定自己一定是幸运儿?没准儿她跟那位朋友就是一对卧龙凤雏呢。
接下来就是收拾东西的事儿了。
她的东西不多,但把配套的东西处理掉是个问题。
好巧不巧,川尧一宿没回来,时间充分。
于是谢慕意用一宿的时间把房子恢复成她住进来之前的样子,忙起来就没工夫寻思他究竟是赶不回来安市还是赶不回来家了。
一切回到起点,谢慕意趁着夜色给他留了张字条当作告别。
难过吗?有一点儿吧。
遗憾吗?也有一点儿。
其实不只一点儿。
但还能怎么办呢?
都是成年人了,该给彼此留个体面,该拿出来无所谓的态度,该做到哪怕知道许多事情也得装作不知道的模样。
撕破脸皮对谁都没有好处,都要脸。
千言万语融汇成两个字:爱过。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十一 19瓶
? 43、新加坡司令
043/新加坡司令
花开两朵, 各表一枝。
分手的时间大约在冬季。
那滋味像吃了一颗药片,明明一股脑用水吞下去了,嘴里多少还是留了些苦味儿。
年轻却成年的感情是这样的, 急速升温急速降温, 来得快去得快。
像是一只蜉蝣的寿命,刚睁开眼就要迎接死亡了。
搬进新家, 谢慕意给向一南发去了条消息:「谢谢哥,这一顿饭估计要变成两顿了,不过我最近可能没心情, 等我整理整理的吧。」
大概因为最近有案子要开庭,向一南帮她弄好合同后就没有露面。
【XYN】:「嗐, 这有什么可谢的?我这儿实在抽不开身, 等忙完这段时间再来看你哈。」
他工作起来比谁都拼命谢慕意是知道的。
【XMY】:「恩,注意身体。」
【XYN】:「好着呢, 自己多吃点儿好吃的吧。」
谢慕意抬眼看了看空荡荡的房子,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可能是人气儿。
旋即她给向涵儿发了条微信。
【XMY】:「在干嘛?」
【XHEr】:「睡觉。」
【XMY】:「还没和好?」
【XHEr】:「我让他滚回自己家了,没准儿要分手。」
谢慕意给她发了个地址。
【XMY】:「我分手了,搬家了,要不要过来烫个火锅?我喊外卖。」
【XHEr】:「?????」
向涵儿几乎是马不停蹄赶来她家的,在楼下遇到了外卖员顺便一起拿上来了。
向涵儿利索地进屋换鞋:“怎么回事?虽然说好姐妹要一起失恋,但你也太迅速了吧,惊得我直呼好家伙。”
“没怎么回事, 就是不合适发现得太晚了呗。”
谢慕意并没有说真正的理由,把东西拿到桌子上, 收拾得差不多, 拉开椅子坐下。
见她没有说的打算, 向涵儿也没有追问, 坐到她旁边开了罐啤酒,“嗐,没b事儿,不就分个手吗?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那还说啥了。”
谢慕意与她碰杯,一口干了一罐啤酒,又打开一罐,“大概男人都是这样吧,一开始说得比唱得好听,追到了就不珍惜了。”
向涵儿点头认可,顺便把自己的一罐啤酒也灌下去,陪她开了一罐新的。
“我一直以为爱情应该像电影一样,伴着悠扬的音乐到结尾,男女主终成眷属或相忘于江湖。”
谢慕意再次将手里的啤酒一饮而尽,“放到生活里才发现,一首音乐到结尾,人早就走散了,不是谁都有耐心陪你听。”
她这种喝法向涵儿有点儿跟不上,不过向涵儿没说什么,硬着头皮陪她喝,全当舍命陪君子。
当地下散落了二十多个空瓶子,向涵儿终于是顶不住了,瘫在桌子上有一茬没一茬地搭着话,反正这会儿能不能聊对上频率也不重要了。
谢慕意很少哭,可现在认为自己根本不在乎的她反而是一张纸巾接着一张纸巾停不下来了。
爱情对她来说太过现实了。
明明是他给了她勇气,最后又要把这份勇气收回去给别人。
给出去的东西怎么能收回呢?
他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呢?
他真的认为自己一丁点错都没有吗?
她想问个明白。
于是抓起手机输入了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犹豫三秒后退出了拨号界面。
还是算了吧。
他鱼塘里的鱼那么多,肯定不在乎她这个小虾米吧。
谢慕意独自打开最后一罐啤酒,对空碰杯,心里想着: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走她的独木桥。
哭过今天,明天再也想不起来他是谁。
*
分手第三天。
“真分了?咱们在网吧打三天游戏了,一个电话没来过啊?”
“不然呢?我拿这事儿跟你开玩笑啊?”
漫网咖,王之维和川尧坐在沙发座位里,电脑屏幕双双成了黑白色。
虽说年轻可劲儿造,身体是消耗品,睡觉都是浪费生命,但是再这么打下去……川尧受不受得了王之维不知道,他的rank分可能会先受不了了。
三天啊,整整三天啊,根本没赢过。
王之维终于逮着机会问:“有没有理由?”
“说我不是她家长喜欢的类型。”
川尧看着电脑屏幕上红色的失败提醒,“人家多绝啊,直接给个没有回转余地的理由。”
“”
王之维沉默了一分钟,“不对啊,我寻思嫂子不是那种人么。要真因为这个一开始她为什么答应你?看你可怜啊?”
“大概是我开始太死缠烂打了,但生活哪儿能天天那么过?”川尧点了根烟,他妈的打了三天游戏输了三天,直接掉了一个大段,反向上分。
说好的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呢?
合着终是恩静离了别,世间再无火影劫才是真的呗?
川尧仰头吐着烟:“人家觉得爱情应该是一场浪漫电影,可你说,电影总有拍完收场的时候吧?她这根本不现实么,拍戏还有NG呢。”
王之维点点头,“这点我赞成。”
“爱情应该是电视剧,又臭又长的那种裹脚布,一堆无法遮掩、鸡毛蒜皮的屁事。”
王之维边说边观察他的表情,突然话锋一转:“你真不打算挽回了?”
川尧把烟掐灭:“挽回什么?我是找不着对象还是嫌事儿不够多?我他妈现在好得很,想玩儿多久游戏玩儿多久,想抽多少烟抽多少。”
王之维一咬牙,“行,哥们儿陪你。那电影还看不看了?我反正是挺想看的。”
“看,为什么不看。”
川尧按着鼠标拉王之维继续寻找下一场比赛,“以后都不用多想一个人的感受了,不好么?过几天攒个局儿,喝酒去,解千愁。”
*
“喂,意意,晚上去不去喝酒?我哥他案子结束了,赢了,说晚上请他们律所的人放松一下当庆祝。”
接到向涵儿的电话时,谢慕意正在翻看今天的学习笔记,“不了吧,人太多,我不熟悉呀。”
“熟悉我不就行了?”
向一南的声音突然从听筒里传出来:“你又不用勉强自己非得跟他们玩儿,还怕有我在出意外啊?”
说起来向一南那两顿饭她至今没实现,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谢慕意犹豫了几秒答应:“好吧,那晚上见。”
知道谢慕意认生,酒喝到一半场子热起来了向一南才出发去接她。
巧了,在拥挤的人潮里,谢慕意路过一个卡座,一眼看到坐在正中间的川尧。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昏暗的灯光里一眼就能看到他。
来之前分明确认过了,是个他从未来过的酒吧。
在他身旁坐着的、冲他举着酒杯的美女十分刺眼。
对,就是上次在PH见到过的那个,那双漂亮眼睛里充满着挑衅意味。
她的梦境成真了。
向一南感受到她的停顿,以为她是被人挤到了,一手悬浮在她腰间,以免她被人撞倒来不及扶。
在心思彻底败露之前,谢慕意匆匆挪开了失落的眼神往里面走。
他们都极力向对方证明自己过得特别好。
待擦肩而过才溃不成军。
“滚远点儿。”
川尧等她背影离开视线范围之后对美女说。
他不知道她是何时坐到自己旁边的,但这个时间实在赶得巧上加巧。
为了避免偶遇,川尧特地选了一家从没来过的酒吧。
这美女不是他叫的,不知道哪个倒霉催的带过来的。
倒不不算很意外,毕竟在夜场里听过他的名字不难,知道他的朋友圈也不难。
“不就分手了么?凶什么凶呀。”
美女笑嘻嘻地喝下先前给他举的那杯他没喝的酒,“再找一个就是。”
川尧没应声,郁闷地拿起自己面前的酒喝。
“你那前女友不怎么样啊,至于让你念念不忘的么?要我说不如”
话没说完,川尧猛地把酒杯砸向桌面,“谁他妈把她带来的,带着滚。”
*
喝完酒,向一南托朋友送了向涵儿后和谢慕意站在酒吧门前等代驾。
谢慕意认为不用这么麻烦,她打个车就回去了,向一南非说女孩儿大半夜坐出租车不安全。
“怎么了,还因为分手不开心呢?”
“有一点儿吧。”
谢慕意挠挠头,“怎么说呢?我希望他过得不错,但是真的看到他过得不错,我似乎又没有那么开心。”
“人都是纠结体,太正常了。”
向一南从烟盒里抽出根烟递给她,自己没抽,“只能说明你不是真心祝福他,以及你不是圣人。”
“是吗?原来我这么小肚鸡肠。”
谢慕意笑笑,将烟点燃,“不过,人似乎真的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大度啊。”
“没什么是过不去的,很多事情都会随着你长大被淡忘。”向一南双手插着兜说。
他今天没穿正装,一身休闲显得格外年轻。
谢慕意追问:“那你淡忘了么?”
不是她察觉到了什么,而是问一个过来人得到的答案更加可靠,长这么大谁还能没经历过几段感情呢。
“我?”
向一南盯着她看了良久,“我没有,我比你更小肚鸡肠,到现在还想着你那两顿饭呢。”
“”
那是记得足够久。
谢慕意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吧。”
向一南笑:“我案子忙完了,随时有空,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吧。”
谢慕意质疑:“你就一个案子啊?”
向一南打趣她:“你懂什么叫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么?”
“得嘞,那就明天吧。”
不多时,代驾来了。
跟向一南没必要见外,谢慕意先行钻上了车,而向一南在上车前朝一个方向看了一眼。
那个方向的川尧盯着车子逐渐远去,烟头扔了一地。
王之维从后面拍了他一下,“嘛呢?cosplay火车头啊?”
川尧把手里没抽完的烟折断丢到地上踩灭,“我好像知道我为什么被分手了。”
“?”
王之维看着他目视的方向,什么都没有,怀疑他是酒喝多了出现幻觉了。
“多长时间了想不明白,今天忽然就想明白了?”
川尧喊的代驾也到了,他边说边上车:“是啊,我像个自作多情的傻逼。人家打一开始就不喜欢我这款,我自己偏要强求。”
“我怎么感觉你想歪了呢”
对于做情侣,他们俩做得不尽人意,没成想做前任做得也不合格。
过去了依旧不肯放过彼此,要没完没了地在对方生命里刷存在感。
其实归根结底只是因为两颗不甘的心仍在相互吸引。
作者有话说:
感谢长野初见. 30瓶营养液;九航 16瓶营养液;混沌吃馄饨 10瓶~-
终是恩静离了别,世间再无火影劫
电竞梗,大魔王faker喜欢的恩静结婚了,他的劫(lol英雄)很秀,劫设定是个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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