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德比


    060/德比


    安市的夜晚不管到几月都异常凉爽。


    仿佛每个夜幕降临都是这座城市在对夏天告别。


    估计是司机睡了, 或者王之维压根儿没问司机睡没睡,反正他是自己开车来的。


    川尧一出现,他立马按了两声喇叭降下车窗, “自己开后备箱。”


    和多年前大学城那个秋季的傍晚没差。


    “哦。”


    川尧拎起行李往后备箱一丢, 钻上车,“你怎么开得我的车。”


    王之维这才发现开得是他那辆大G, “随便抓的车钥匙,大半夜谁看得清是哪辆。”


    之前川尧嫌洗车麻烦,干脆扔给王之维让他有空去洗一洗。


    毕竟现在也不只这一辆车, 犯懒了就让司机开商务,想兜风就自己上车库里选辆超跑。


    选择太多, 反而什么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你说咱们到底为什么赚钱啊?”


    在川尧的印象中, 18岁刚拿到这辆车的钥匙时明明是很喜欢它的。


    “为了养老婆。”


    王之维打了个哈欠,随即想起某些人好像没老婆, 扭过头从上到下打量他一圈又说:“鬼知道你为什么赚钱。”


    川尧怀疑王之维在内涵他,但他没有证据。


    眯起眼睛对上王之维的目光:“大概是因为不努力就要回家继承家业吧。”


    王之维:“呵呵。”


    “不装逼犯法吗?”


    “拽犯法吗?”


    川尧挑眉,“我突然想到一个能让你一夜暴富而且没被写进刑法里的办法。”


    王之维踩下油门发动车子:“说来听听。”


    川尧认真道:“你现在认我当爹,等我死了你就是遗产第一继承人。”


    王之维深呼吸一口,“滚犊子。”


    “所以你到底发得哪门子疯,录制不是明天才结束吗?”


    “想知道?”


    川尧伸个懒腰,“叫我声爸爸。”


    “”


    王之维着实无语,“哦, 我明白了,六天没挨骂浑身有蚂蚁在爬, 非要找个人骂你一顿才舒服。”


    川尧:“你要这么想, 我也没办法。”


    老渣男了。


    来电铃声打断了夹在中控台上的播放着导航音的手机, 屏幕顶部显示着‘老婆’两个大字。


    王之维正要按接听, 被川尧把手拍到一边,“咱们俩的事儿别告诉你老婆。”


    王之维:“?”


    “你他妈有病吧。”


    川尧:“别说你跟我在一起。”


    王之维腾出只手捏鼻梁骨,“谁他妈跟你在一起了。”


    “难道你现在没跟我在一起?”


    “咱俩说得都他妈不是一个在一起。”


    吵着吵着,铃声断了。


    王之维顿时泄了气儿,“完了。”


    罪魁祸首把帽子往脸上一盖,叉着手陷下身:“整挺好。”


    “好你妈。”


    王之维不敢怠慢,连上耳机火速拨回去:“喂老婆,我刚没听见,你怎么起来了?哦饿醒了啊,你先煮包泡面垫垫肚子,一会儿我回来给你带小龙虾。”


    “我去哪儿了?嗐,这不是尧哥录节目嘛,有个急用的东西没带,让我给他送过来”


    这通电话大约打了有半个点儿,每次川尧快睡着了又被他肉麻醒,好几次想中途摘下他的蓝牙耳机顺着车窗丢出去,攥紧拳头忍住了。


    “嗯,Mua~我也爱你,拜拜。”


    挂断电话,王之维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淘宝的客服提示音,多嘴问了一句:“买啥呢?”


    “买了一箱洗洁精。”


    “哦。”


    隔了好半天王之维才反应过来,“你根本不在家吃饭,买什么洗洁精啊?”


    “给你去去油。”


    “”


    “对了。”


    川尧说,“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回家呗,能去哪儿?”


    录制的地方在郊区,离市中心不算近,不然王之维才不会大半夜出来接他,顶多让他滴个车。


    川尧冷不丁地被远处的红绿灯光晃到眼,待瞳孔聚焦后问:“你家住哪儿?”?


    王之维蹙着眉头心想怎么录个节目还录得脑子不好使了,“安市南星区雀北大道麋鹿湾墅1200号。”


    “哦,你还知道你家地址啊?”


    川尧面无表情地看向他:“那你往高速上开什么?没看见收费站仨大字啊?收费站都他妈看见你了,长那俩大眼珠子当窟窿使呢?”


    偏偏导航还非常配合地提醒王之维:“您已偏离路线,已为您重新规划路线,请在合适的位置掉头。”


    这顿骂挨得竟没有办法反驳。


    老冤种了。


    王之维又深呼吸一口,“看见收费站了你不早说。”


    “因为我想骂你呗。”


    川尧嫌弃地“啧”两声,“这都看不出来,爱情果然令人降智。”


    舒服了。


    王之维感觉自己迟早让他气死。


    不就几天前过了过嘴瘾么?记他妈这么久,心眼子顶多指甲盖那么大。


    不过被他气这么几下子倒是有精神头开夜车了。


    “正经的,你干嘛非要今天回去啊?”


    “这不我好兄弟订婚宴吗。”


    “你别给我整那有的没的。”


    川尧轻笑一下,“想谈恋爱了。”


    “你想谈恋爱就谈呗,关我订婚宴什么事儿”


    说到一半王之维迷惑地瞥他一眼,“你该不会想跟我老婆谈吧?”


    川尧冲他扬起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对不起,这波我的,没考虑到你二十多年的脑血栓。”


    “”


    半夜脑子的确转得慢,王之维思索了三分钟,忽地一拍脑门:“哦,对,我老婆叫了你前女友。”


    “知道还问。”终于正常点儿了,跟他聊个天川尧起码少活十年。


    “你不一向打直球吗,怎么着转性了?”


    王之维怕路上再打瞌睡,将耳机断开连上车内蓝牙,随机放了首歌。


    前半句“她总是只留下电话号码”刚唱出来便被川尧切掉,“别听这种不吉利的。”


    “哪儿是我不打直球啊,是人家”


    话没说完,被歌声打断,“抱一抱,就当做从没有在一起。”


    川尧黑着脸继续切歌,“我以为要是唱得用心良苦,你总会对我多点在乎”


    王之维没忍住笑出声。


    川尧不耐烦地问:“你转性了?改听抒情歌了?”


    王之维:“不是,我好像点错歌单了,进了个【分手必听】。”


    “你本可以当人的。”


    川尧直接剥夺了他的放歌权,连上自己的手机蓝牙。


    这次的随机播放总算争了点儿气,是周杰伦的《回到过去》。


    “我忽然发现。”


    王之维打开窗户点燃根烟,“咱俩现在一点儿都不hiphop。”


    川尧点头,“是啊,什么都有了,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咱俩说得是一回事儿么?”


    “不是么?”


    “是么?”


    *


    订婚宴的时间是晚上八点。


    川尧从一点钟起床就开始捯饬,又是去理发店抓头发,又是翻出一堆买来没穿过的新衣裳在试衣镜前换了一下午。


    临出门坐换鞋凳上寻思半天,最后拿了辆大红色超跑的车钥匙。


    到地方意气风发地飙到大门前,一开车门傻眼了。


    车下围成一圈抽烟的人看到他同样傻眼了。


    “尧哥你这是?感谢王之维特别邀请,来见证他的爱情?”


    王之维捂着肚子,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人类早期求偶行为,都忍一忍,这辈子很快就过去了,实在忍不了赶明早的火箭去火星。”


    “”


    他是在含沙射影吧,绝对是在含沙射影吧。


    川尧走近,从递来的烟盒里抽出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目视远方。


    他妈的,忘了王之维这傻逼包了个轰趴馆办订婚宴,草。


    现在才记起来,王之维半个月前跟他说打算以年轻人的方式办订婚宴——夜店party那种。


    川尧看了看一帮子穿着T恤沙滩裤的人,又看了看自己的一身深红色暗纹西装。


    不知道的以为他是新郎呢,穿得如此正式,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我回去换件衣服。”


    “别呀,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王之维朝旁人使了个眼色,一帮人会意,推推搡搡架着川尧往里走,进了电梯都没忘把他堵在最后面。


    川尧:“你妈的王之维,三天之内我必杀了你。”


    站在电梯缝前的朋友说:“等他结完婚我给你递刀尧哥。”


    他旁边的人接茬:“啊对对对,我也赞助一把,双刀正好当死侍。”


    “你觉得你俩站的位置说这话合适么?”


    川尧咬紧后槽牙,“我没把你俩算上都是顾及着咱们多年的交情。”


    电梯抵达楼层,川尧依旧不大想接受现实。


    无奈王之维胳膊肘抵在电梯门边问:“你是自己出来呢,还是哥儿几个帮你出来呢?”


    川尧抹了把脸,瞬间对昨晚的放肆特别懊恼。


    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铁定让王之维伤筋动骨一百天后再办订婚宴。


    进场地连摸门框和空气投篮的心情都没了,只能持续down着听他们叫唤:“看爷们的三分球!”


    但他没料到,一过拐角便看到了坐在吧台前的谢慕意。


    因为整体party是酒吧的昏暗氛围,王之维特地请了四五个调酒师。


    满屋的彩色气球飘在房顶上。


    谢慕意回头看他的那一刻,其中的一个气球突然炸了,里面的金色碎片从空中洒下,折射着微弱灯光。


    川尧一边冲她提了提嘴角,一边迅速揽过王之维的脖子夹在胳膊间,迫使他弯下腰。


    “你他妈是狗吧。”


    王之维用脚想也能猜到,这是从人类早期求偶行为升级成凸显男性强壮魅力了。


    川尧低头至他耳边悄声说:“你听过一个段子吗?”


    “哥们儿今天就是来当狗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重归20瓶;文艺傅兴.3瓶;时十一、狐说九道、koan 1瓶;


    小细节:川尧发的拳王争霸短信留的王之维家地址(其实不是文化中心)-


    歌名按出现顺序排列:1.《失恋阵线联盟》2.《说散就散》3.《K歌之王》4.《嘉宾》(感谢你特别邀请,来见证我的爱情)


    ? 61、一脱成名


    061/一脱成名


    谢慕意甚至没敢第一时间叫出他的名字。


    确认了半分钟才猜测, 这大概可能maybe是川尧吧。


    长相的确没错,但具体有没有被夺舍,她不敢轻易下定论。


    毕竟这年头高科技发达, 每天在酒吧总能碰到几张差不多的脸。


    再者说, 人家现在可是多方向发展了,不少时尚品牌争先恐后地抢着求合作代言。


    就没见过这么不务正业的rapper, 哪天有人告诉她‘川尧啊,组了个乐队当主唱去了’谢慕意都不会意外。


    所以,万一不是本人, 是按大火模板整得呢?


    前不久程方刚因此闹了个笑话。


    两个老客户过生日,他去敬酒, 喝得多了点儿, 把俩卡座里的人弄混了。


    回来跟谢慕意说他看见个会闪现的男神仙,让她赶紧去拜一拜, 算一卦今年运势,好让酒吧生意水涨船高。


    “嗨。”


    川尧伸手在她脸前挥了挥,“真巧。”


    哦,是本人。


    不过有很巧吗?


    向涵儿明明跟她说他不会来的。


    等他走近了谢慕意仔细一看,这哪儿是夺舍啊,这是爱好改成cosplay了?


    上次见面cos大学生,这次见面cos打工人,下次cos什么啊?女仆牛郎还是奥特曼?


    她寻思着来之前也没听人提过她参加的是漫展。


    “不买。”谢慕意说。


    在川尧迷茫的眼神中她继续补充:“你现在业务都拓展到卖保险了?发展挺全面啊, 实乃多栖艺人,但是我不需要, 谢谢。”


    “”


    短暂地沉默后, 川尧正了正衣领, “你也不差啊, 每次见面总能比前一次更犀利,简直养成系偶像。”


    谢慕意挑起一只眉毛:“多谢大明星夸奖。”


    “别大明星啊,怪生疏的。”


    直接叫老公得了。


    当然,虽然这么想,但后面这句他没敢说出口。


    “不生疏,本来也不熟。”她说。


    川尧手肘抵着吧台,稍低着头凑到她面前,“上次都没好意思认真看,好像比以前更好看了呢。”


    “嗯,很正常。”


    谢慕意说话时川尧正接过调酒师递来的冰水,才喝了一口,便听她接上一句:“打针了。”


    “咳咳咳。”川尧被呛着了。


    他现在什么都不敢说,她现在反倒什么都敢说。


    似乎为印证他的想法,谢慕意语不惊人死不休,“需要特殊服务吗?”


    川尧的指肚放在嘴唇上,尚且没来得及擦拭去水渍。


    在氛围光最暗的那一刻与她对视。


    “别误会。”


    谢慕意平静地说:“我的意思是瘦脸针服务。”


    舒服了。


    一口气憋了四年多,总算在今天喘出来了。


    借三十万是吧?喜欢报摩斯密码是吧?喜欢感谢所有前女友是吧?


    还当她是曾经那个大冤种呢?


    呵,天真。


    “牛逼。”


    川尧被她呛到只得礼貌微笑。


    她总是知道什么办法能让他血压飙升,不管在床上还是在地上。


    谢慕意晃着叠在一起的腿,“一般吧,哪儿有您道行高。”


    都是千年的狐狸跟她玩儿什么聊斋呢?


    她后续才想明白这b那天发什么神经,什么玩儿够了就回来吧,指定是在节目里做游戏输了。


    得亏她脑子清醒,一瞬间回忆起自己被绿的场景,不然节目一播出看节目的年轻人都知道她是个恋爱脑了,被卖了还傻呵呵地帮人家数钱。


    气得川尧直做深呼吸。


    OK。


    是他想太多,她总这样说。


    见面,他设想过无数次。


    本以为久别重逢破镜重圆是顺理成章的事儿,毕竟他现在也是能在网络投票【最想跟谁谈恋爱】里同吴彦祖竞争一下的男人。


    尽管只是他的某位粉丝把两人名字放在一起的登月碰瓷罢了,可好歹能碰么。


    没成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忘了前任这个身份有多特殊,连左脚先进门和用鼻子呼吸都是错的。


    去他妈的直球挽回。


    他还不了解她么,压根儿不吃这一套。


    在肚子里打了几遍解释小芳事件的腹稿霎时间烟消云散,川尧转而决定杀杀她的锐气:“今夜老公在家吗?”


    哪知谢慕意根本没搭理他的挑衅。


    何止没搭理,直接无视,冲着他身后招招手,“哥,这边。”


    呵呵。


    跟他就吃枪药了跟别人就哥长哥短的是吧。


    川尧一回头,正打算把在谢慕意这儿受的气化悲愤成力量找向一南碰一碰,结果战争尚未打响战火就灭了。


    原因无他,向一南刚下班,没来得及换衣服,穿得比他还正式。


    若说他穿得像参加戛纳电影节走红毯的,那么向一南就像来找被告的,仿佛随时准备着抓个人问问:您好,需要法律援助吗?


    向一南走到一半,被王之维和向涵儿拦住了。


    “靠,你来开庭的啊?”


    向涵儿嫌弃地瞥他一眼,“我都不好意思叫你哥,你真丢人。”


    王之维抿了抿嘴,没吱声。


    一回生二回熟,感谢川尧让他提前有了个心理建设,才能在大舅子面前忍住不笑。


    不愧是好兄弟,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够局气。


    向一南把眼镜框架摘下别在西服口袋上,“不好意思叫哥你可以再把我往上抬一辈,说我是你舅。”


    向涵儿怎么听这话怎么不对劲,好半天反应过来,“你还想当我爸的兄弟啊?挺有野心的。”


    “”


    王之维使劲绷着脸调整表情,强行抑制住自己不断上扬的嘴角,活像个面瘫。


    维持表情的同时手上也没闲着,忙给向一南塞了根烟,“抽根烟吗哥?”


    向一南摆摆手还给他,“不抽了。”


    “我先去跟意意打个招呼。”


    “呀,我都忙忘了,还说下去接她呢,她自己上来了?”


    向涵儿边说边转身,“”


    “老公,你觉不觉得意意旁边那个跟我哥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人特别眼熟?”


    王之维:“嗯,我也觉得。”


    能他妈不眼熟么?


    王之维对着川尧的笑脸反应了三秒他该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三秒后,他一拍大腿朝川尧的方向走去,“哟,这不尧哥么?怎么这么巧啊,你也在这儿订婚啊。”


    订不订婚的都沉默了。


    也是大舅子在身边太紧张,放在平时,他八面玲珑的王之维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谢慕意找回了她失去很多年的职业性假笑来面对这过于拙劣的演技。


    好像十分钟前被川尧夹在胳膊间的人不是他似的。


    该配合他演出的她演视而不见。


    24k纯路人,她懂。


    川尧往旁边挪了挪,给他们空出两个位置。


    向涵儿紧随其后,坐到谢慕意旁边,向一南则是坐到了向涵儿旁边。


    很好,一切都在川尧的掌控之中。


    他热情地同向一南打招呼:“向律,别来无恙。”


    “嗯,你也是。”向一南挺吃惊的。


    见了鬼了,川尧居然会主动跟他打招呼,而且这么热情?今儿个风往哪边吹啊?


    向涵儿冷笑一声:“你俩还挺熟。”


    川尧身子向后倾,隔空问向涵儿:“一块三分熟的牛排和一块五分熟的牛排相遇了,你猜它们为什么没有打招呼?*”


    向涵儿:“因为它们都死了。”


    “错。”


    川尧摇摇手指,“因为没有十分熟就是生的,他俩都不熟。”


    “”


    向涵儿暗自翻了个白眼,交代调酒师:“麻烦调杯Naked and Famous(一脱成名)。”


    川尧配合地脱下西服外套,“在座我名气最大,先脱为敬。”


    谢慕意:?


    向涵儿一只手捂在嘴边,“你前任好奇怪哦。”


    “怎么脾气变好了?转性了?”


    谢慕意摊了摊手,“谁知道呢,你也说了是前任。”


    “可能被生活的苦抽了俩大嘴巴子吧。”


    没等两人讨论出个所以然,那边川尧又开口了:“向律。”


    谢慕意和向涵儿对视一眼,竖起耳朵听动静。


    “我需要法律援助。”川尧说。


    向一南:“你说。”


    “拽犯法吗?有没有法律规定人不可以拽啊?”


    “”


    王之维无奈地搓了把脸。


    他以为川尧的风顶多抽一宿,没想到是抽一天。


    王之维扯起笑容:“你们先聊,我俩好久没见了叙叙旧。”


    旋即他一把揽过川尧肩膀压下去,低声询问:“你他妈出门没吃药啊?”


    川尧无辜地盯着他,“你看不出来我在友-好-交-流吗?”


    “。”


    王之维摇摇头。


    “那你眼光好差哦。”


    川尧用舌尖舔了舔嘴角,“说实话,我好像不是那么讨厌你大舅子了。”


    王之维:?


    “你说你妈呢。”


    川尧没理会他,自顾自说着:“毕竟过了今晚,我俩就是患难与共的关系了。”


    在一帮沙滩裤里唯二穿正装的、共同经历过社会性死亡的人。


    怎能不铁?都是兄弟。


    川尧拍拍他肩膀,一脸认真:“真的,他现在在我心里已经可以撼动你的位置了。你要努力啊,小王,再不努力咱俩就不是最铁的了。”


    王之维:“我努力个锤子。”


    原来他不是没吃药,是吃错药了。


    “你今儿咋这么嘚瑟啊,解释完小芳了?”


    “没。”


    川尧喝了口冰水,“跟你说是因为你大舅子你又不信。”


    “你别搁这儿跟我抖机灵儿。”


    “谁跟你抖机灵儿了。”


    “对。”


    王之维忽然想起来,“上次那个黑料,前女友名义那个,APKi找人爆的。”


    “哦。”


    川尧百般聊赖地撑着脸:“今天心情好,哥们儿不跟他计较。”


    “真的?”


    “真的。”


    川尧歪着头,“不过明天心情好不好就说不准了。”


    一张吧台被二三分,中间好似隔着天堑,却又好似接上话儿了。


    “他肯定有问题。”


    向涵儿吐着烟说,“女人的直觉,你知道女人的直觉一向最准了吧。”


    向一南表示赞同:“你别说,妹妹,我头一次发现你的嘴居然有不说胡话的时候。”


    向涵儿:“滚一边子去,女人说话男人插什么嘴。”


    向一南:“?”


    向涵儿将烟按灭在只剩个酒底的酒杯里,“我怀疑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bigbig阴谋。”


    “虽然你说得很有可能是对的。”


    谢慕意两根手指掐着下巴轻轻点头赞同,“但是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向涵儿想了想,“那倒也是这么回事儿。”


    “关键我这不是怕他整什么幺蛾子嘛。”


    “你就不怕夜长梦多,他给你整什么幺蛾子?”


    王之维点了根烟,喝了点儿酒,烈酒配烟,法力无边。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你说得对。”


    川尧叉着手,“夜长会梦多,你就不要想起我。”


    “有想我的功夫专心抱着你老婆睡觉吧。”


    旁边传来碰杯的声音,谢慕意和向涵儿不约而同道:“下贱。”


    “”


    王之维俯身贴着吧台,从下方喊向涵儿:“媳妇儿你少喝点儿啊。”


    向涵儿微微屈身错开中间两人回应:“把嘴给我闭上。”


    “……”


    夜店party式订婚宴在礼炮和“亲一个”的欢呼声中结束。


    还算尽兴。


    人群三三两两离开,川尧跟着第一波下来的,坐上车没着急走,打开双闪等谢慕意下楼。


    他的车就停在大门口,大红配双闪,保证让她一出门就能瞧见。


    不是要斗智斗勇么?


    所谓前任,就是要时时刻刻以战斗姿态准备着,随地保持最好的精神进入状态。


    为此,他这一夜可是滴酒未沾,还是那句话,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不一会儿,谢慕意跟着一波人群走出来。


    向一南站在门口问:“我送你?”


    “不用。”


    谢慕意打了个哈欠,“我就是开车来的才没喝酒,过来前去了趟店里。”


    向一南先注意到那辆大红色的车,若有所思。


    看来今天不只他一个人的计划要落空了。


    思及此,他轻笑着道别:“行,那你路上小心,慢点儿开。”


    “嗯。”


    谢慕意挎着包往路边走,刚站定,川尧的超跑车窗降下。


    他假装惊讶了一秒钟,演技过于浮夸,“哟,这么巧。”


    “需要顺道儿送你吗?”


    谢慕意不动声色地从包里掏出车钥匙,停在他面前的绿色Artura车灯适时地闪烁了两下。


    “”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谢慕意径直走向自己的车,走到一半又返回来敲敲他的车门,“对了。”


    “嗯?”


    谢慕意:“二选一,你是想炫耀你的车有远光灯,还是你认为别人的车没有远光灯?”


    川尧:“我就非得在这俩选项里挑一个?”


    “那你不关远光等什么呢?等交警追上你扣1分是吗?”


    川尧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也不知道他脑子哪根筋短路了,把他妈双闪开成远光了。


    “不是你关个远光开什么雨刮器啊?喝多了?酒驾可不止扣1分,真当自己法外狂徒呢?”


    “……”


    行吧,他好像还没准备好。


    好不容易都关好了,正想借此机会多聊两句,结果谢慕意压根儿没给他再次张嘴的机会:“不用谢,我只是提前替那些没来得及骂你‘远光狗’的人们提醒你一句。”


    丢下一句:“做好事不留名儿,我叫雷锋,要谢就回家给我磕三个头吧。”


    然后扬长而去。


    “草。”


    开超跑有个屁用。


    川尧憋着气儿没处发,生气地拍了一下方向盘作发泄。


    奈何不小心拍到车喇叭,刹那间响起的刺耳声给自己吓了一跳。


    隔着挡风玻璃看到谢慕意的车尾气。


    今天真是开心的一天呢。


    作者有话说:


    极-限-拉-扯,*网络笑话-


    想看什么恋爱日常大胆地说!我后面已经写到热恋期了!


    ? 62、临别一语


    062/临别一语


    对于川尧知道了自己在网上黑他的这件事, 谢慕意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


    除了惊讶于他那种性格的人竟然也会看差评外,再没别的想法。


    至于福利院的秘密被他知道,谢慕意本以为她会在意的, 毕竟那是她曾经最大的、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不过就目前看, 原来经过千锤百炼的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在乎。


    对19岁的谢慕意而言,那些事情是她的丑陋面。


    对23岁的谢慕意而言, 那些事情只是一个小小插曲。


    很多小时候觉得天塌下来了的事情长大后却发现根本不值一提。


    就像被藏起来的0分试卷和不敢声张丢了刚买的东西。


    也或许因为她现在有足够直面过去的资本,或许因为他对她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的人了,不需要处处小心翼翼的。


    反正原因可以有很多很多, 得出的结论是过去的事情就好好留在过去。


    青青草原暂且不提,现在要算清的是当下的仇和怨。


    细数川尧十宗罪:


    1.嘴贱。


    2.弄脏了她新买的行李箱赔得是冰箱, 不细节。


    3.举报把她号封了。


    4.母亲节勾//引她emo。


    5.游戏输了拿她开涮。


    6.保养得比她还年轻。


    7.记仇, party上提了‘老公在家吗’。


    8.左脚先进门。


    9.用鼻子呼吸。


    10.远光狗。


    以上十点,人不能, 至少不应该。


    真的,她现在已经释怀了,不emo时同样一点儿不在乎大草原和他写歌diss她。真真的。


    手里的笔正在纸上书写着11,写到一半,隔壁又开始生产噪音了。


    谢慕意捶了一下沙发,伸腿塞上拖鞋。


    走到门前后知后觉今天不是装修声。


    而是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


    “哦~灰姑娘~我的灰姑娘~”


    问题不在于唱的什么歌,是唱得太他妈难听了。


    谢慕意黑着脸打开门, 敲门的手伸到一半,里头又换歌了, “惊雷, 这通天修为天塌地陷紫金锤”


    隔音门很贵吗?


    她蹙起眉头敲响邻居的门, 门一开, 脸更黑了。


    川尧嬉皮笑脸地侧着身:“哈喽,这么巧啊。”


    表演成分过重,味儿太浓了。


    就像她顶着【前男友死了】的id黑完川尧补充一句:只是路过,圈外人,不关注。


    究竟什么组成成分懂的都懂。


    哦,怪不得他昨天问‘需要顺道儿送你吗’,合着是这个顺道儿。


    那确实挺顺的,就他妈隔两扇门。


    谢慕意已经不好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反正他连冰箱送哪户都知道。


    少爷的世界我们不懂,肯定是向涵儿防火防盗没防住自己老公。


    “哟,是挺巧的。”


    谢慕意冷笑一声,双手交叉在胸前,“我记得这房子刚装好吧,你是真不怕甲醛中毒。”


    “哦对了,不好意思,忘了您的梦想是死在31岁,没准儿甲醛还能帮您加快实现梦想的脚步呢。”


    “我就爱闻甲醛味儿,怎样?”


    川尧手肘撑在门框上倾身,“要不你报警抓我吧。”


    第十一条谢慕意已经想好了,回去就加上不会说人话这一点。


    “你如果继续扰民,我不介意采取这种手段。”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对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尊师MC水观音了?Rapper准备改行喊麦了是吧,明天是不是打算收一帮徒弟去楼下跳社会摇?”


    “或者下个代言接的卫生纸?”


    “你这小嘴儿。”


    川尧心中奔腾而过一万只草泥马,不过依旧尽量维持着嘴角的笑容,“跟抹了蜜似的,真他妈甜。”


    “甲醛算什么啊?跟你比差远了。我下个活儿准备接欢乐喜剧人,说相声缺个捧哏的,打算找你。”


    川尧盯着她的眼睛:“一天看不见你我浑身难受,真的,讲话又好听,又一表人才,对门是你简直三生有幸,恨不得他妈的天天他妈的干完活儿就马不停蹄地回家。”


    “嗯,我也这么认为,对门是你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可能我上辈子杀人放火了吧。”


    谢慕意转身往家里走,没一会儿把被他签了名的行李箱往门口一扔,“嘭”的一声关紧门。


    “”


    行,真行。


    亏他故意跑调外加冒着被同行鄙视的风险扯着嗓子喊麦,就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好解释昨天没机会解释的小芳事件。


    啥也不是,散会。


    *


    晚上得去趟店里,谢慕意调好闹钟眯了一觉,再睁眼喜闻乐见地看到推送——川尧又双叒叕上热搜了。


    一条热搜是炒冷饭,不知道谁翻出来他那些粉丝恨不得刻烟吸肺的三年夺冠史视频,唯一的共通点是不怎么清晰的视频里和他battle的人全是APKi。


    另一条热搜是节目组的预告合集:【川尧与神秘人甜蜜通话,疑似曝光恋情?!】


    甜?蜜?通?话?


    为了收视率脸都不要了?


    就硬当标题党?


    热搜底下女友粉痛呼失恋,老婆粉高喊离婚,事业粉集体问号。


    大型脱粉现场看得谢慕意掏出了痛苦面具。


    倒也不必如此真情实意。


    看吧,这就是忘本的下场,在地上待久了谁还记得你哪儿出来的。


    正好谢慕意的账号解封了,她决定为这场狂欢添柴加火——


    【前男友死了】:「收留川尧心碎粉丝,回收价八毛一斤。


    我说什么来着,指不定谁塌房。」


    前脚刚发完,后脚川尧跟着她发。


    【川尧V】:「(转发battle视频)让我看看有多少人忘了我是个地下Battle MC?


    塌房是不可能塌房的,因为我压根儿就没房,房产证写的全是许女士的名字,没想到吧。」


    谢慕意在评论区捕捉到了先前脱粉的女友粉老婆粉事业粉,态度一百八十度大扭转,直呼「我又好了」。


    “呵呵。”好的挺快,医学奇迹。


    也不知道他后半句内涵谁呢。


    顶在最上面的第一条评论:「那以后嫂子住得岂不是许女士家?」


    【川尧V】回复(2秒前):「用她的名字再买一个不就得了。」


    第二条评论:「川尧——某不知名无房人士罢了。」


    【川尧V】回复(3秒前):「是的,我从来没碰过房本,我对房没有兴趣。」


    一套一套的属实是让他玩儿明白了。


    没意思。


    谢慕意打个哈欠,转头进洗手间洗了把脸,利落地换好衣服出门。


    想着顺手把垃圾拎下去,却发现先前扔门口要丢的行李箱离奇失踪。


    恰好此时川尧也从对面开门出来,好巧的开场白尚未说出口便被谢慕意先发制人:“你都闲到帮邻居扔垃圾了?”


    川尧:?


    她在说什么?


    看他一脸茫然实在不像是装的,谢慕意边感叹怎么短短时间内演技突然变精湛了边追问:“行李箱不是你扔的?”


    “我闲的啊?”


    “你不闲吗?”


    “你是不会好好说话吗?”


    “我以为你会懂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理。”


    话音落下两人皆是一恍惚,仿佛回到了2017年。


    川尧率先从回忆里挣扎出来,笑道:“好狗不挡道而我恰恰相反。”


    谢慕意没搭理他,径直往电梯间走。


    川尧紧随其后,跟着她走进电梯。


    两人一同伸手按下标着1F的按键,在指尖抵到一起前,不约而同地缩回手。


    “你按吧。”川尧说。


    “你按吧。”谢慕意说。


    “还是你来按吧。”


    “少爷出门都不亲自按电梯的吗?”


    谢慕意讽刺完又伸手按电梯,没想到川尧也伸出手按了电梯。


    没碰到是没碰到,就是两根手指处于一个小方块上显得格外拥挤。


    两人均是触电一般,一个把手插进裤兜,另一个掏出手机假装发信息。


    同样在狭小的空间里心照不宣,只有平静的呼吸声依旧。


    不知该不该说他们太有默契。


    电梯上的数字明明是持续跳动的,可谢慕意却感觉它下降得太慢了,好似始终停在原楼层打转。


    “今天天气不错。”川尧说。


    “”


    谢慕意认命似的收起手机,“没到楼下你就知道天气好不好了?”


    “嗯,还没问你”


    川尧垂下眼睫,不想去看她的表情,更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很普通的问候。


    只不过通常这句问候该用在很久不见的人们重逢后的第一句招呼里,而不是迟到至现在。


    “挺好的。”她说。


    三个字里概括了:面对难缠的客人渐渐游刃有余;


    可以自己逛遍售楼处挑选一间满意的房子;


    学会了开车,不用担心时间太晚一个人打车不安全;


    灯泡和水管坏了自己修,修不好就上网找个专业的师傅来换。


    她已经超额完成了小时候的梦想:有钱和有一处属于自己的房子。


    哪怕再遇到当年叫她出去罚站的高中老师,她也可以底气十足地说一句:老师,梦想不分高低贵贱,重要是我愿意为我没出息的梦想付出多少代价去买单。


    她不再自卑和自轻,值得骄傲的是这个改变不是因为任何人。


    她笑谈从前,跟来店里喝酒的年轻姑娘聊天时清醒地提点她们:能拯救你的从来不是男人,爱情里也不只有玫瑰花。


    任何依靠外界带来的东西都不是永久的,那只是一场虚幻的泡沫,它既可以突如其来,便可以无声离去。


    待泡沫散尽,陪在你身边的人仍是你自己。


    永远别当自己是人生的主演,能万事顺意,更不要把心思放在布置盛大的落幕上。


    这样就不会在发现其实仅是一场独角戏后喟叹命运不公。


    这个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公平可言。


    要么认命地接受,要么不认命地接受。


    她没有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反问川尧‘你呢?你怎么样’。


    毕竟她有眼睛,看得见他早就不再拘泥于某个酒吧里的小舞台,看得见他火到地图板块的另一边,看得见他妥协了很多那个桀骜少年不会妥协的事情。


    两朵花都各自灿烂地绽放,在不同的领域里认真活着。


    单看哪一枝都不会联想到曾经这两朵花开在一起过。


    电梯终于抵达一层,两人一同走出电梯冲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谁也没有停留。


    当然了,这是谢慕意的视角。


    她没看到背后的人倏然停下,而后转过身快步追上她,“喂,等一下。”


    她疑惑地回头,他转了转手上的车钥匙,痞笑着说:“晚上好。”


    “刚才忘记打招呼了。”


    道理他都懂,可是爱情啊,没有办法。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黄泉买梦人 7个;明月西沉. 2个;鹅咪托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十一 19瓶;特朗先生 10瓶;明月西沉. 8瓶;狐说九道 1瓶;-


    谢慕意emo时:诶其实我也有错


    不emo时:you boom shakalaka


    川尧心情好时:不跟他计较


    心情不好时:老婆气我,我去骂一骂APKi-


    本人小时候经常丢手机,每次都觉得天塌下来了,长大了发现,啥也不是


    但是长大后我依旧骂,小偷必死


    过十年我还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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